是啊,他不止一时的想过,如果他没长成这样,是不是就不用一直戴着面具活下去?
或者说,那个人不长成这样,他就不用过得像现在一样狼狈,偏偏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不敢在众人面前袒露,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师父,你和那个风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东方朝曦看着他,小心的询问。
“素白,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他扔给她一个问题。
“为什么?”朝曦老实的问道。
“当有一天,一直老实本分的你,被别人劈头盖脸一顿毒打,被人下毒手陷害,你一定会是想,谁在栽赃你,或者是,他们想找茬打架。”
他还是笑着,脸上是好看的样子,不似画里那般撩人。
“但是你永远体会不到,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亲人,在背地里做坏事,却让你去背黑锅的那种感受。”
他不再说了,看着远处,眸子里有些泪光。
从小到大,哪一件事情不都是他替他解决,因为他一句哥哥,他可以不计回报。
可是他何时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他的感受,何时考虑自己做了坏事,别人会不会把哥哥当成自己而去毒打或者侮辱?
如果他念他一分,他都不至于活得如此狼狈落魄。那哪里是弟弟,那是仇人。
东方朝曦抿抿嘴,虽然不能体会那种感觉怎么样,但是也知道,被自己亲弟弟所不顾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纸千变从一开始就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原来把自己藏在面具里面,不是为了低调,而是为了躲避祸端。
那面具藏住的不是一张美煞世人的脸,而是一份不为人知的酸楚。
而她又将他陷入这难堪的地步,她做错了。
如果她没有管赵娘子的事情,就不会打破他沉静的日子。
或者说,如果当初在玄冥堂,她没有好奇的撕开他的面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可是一切都晚了,她撕开了他的面具,她也管了赵小姐的闲事儿。
“师父,你回家吧,徒儿再不去打扰你了。”东方朝曦对他难得一次认真的神态。
纸千变看着东方朝曦,一张美煞世人的脸上,写满了纠结。
他现在心里是乱的,至于为什么乱,他也说不清楚。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几年前还是一个粉面玉琢的娃娃,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明丽的少女。
时光似乎总是这么不留情面,他总是藏在面具下遗忘时间,好像,他今年二十有九了吧。
他笑着叹了口气,最好的年月已经被他藏过去了。
“我不能走。”他看着东方朝曦微微一笑,凤眼眯成一道弧度。
“赵娘子身怀有孕,如果风寻你找不到,怀的毕竟也是我们风家的血脉,我有责任照顾她们娘俩。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长兄的职责。”
他说话的时候,眸子闪烁着亮光。
东方朝曦有些看呆了,从来没觉得纸千变如此高大伟岸过。
是啊,每人生来便担负着责任,没有不劳而获的权利,风寻一样没有权利!
她必须要找到他,还赵小姐一个公道,还纸千变一个公道!
找人这事儿当然还是放给绝杀门去办,因为绝杀门的杀手遍布天下,只要他们想知道,就不会有得不到的。
没出几日,子汲带着消息来了。
关于风寻的消息,原来风寻就是一个江湖上的采花贼,但因为相貌姣好,很多女子都是心甘情愿的与他行闺房之事。
江湖上谣传他有三不采,便是不是处子不采,不是深闺之秀不采,不是温婉可人不采。
虽然行迹可憎,但是在江湖上几乎没交过恶,武功一般。
但是他一直有一个对手,那就是江湖上另一个采花贼。
正所谓,职业相同,便有抢生意的嫌疑。
一开始呢,两个人并不相识,只不过听过彼此的名声,而且他们都叫一个名字,那便是寻。
至于结仇这一说,就是当初风寻看上一个姑娘,没等自己尝到味呢,便让他给采了!
风寻气不打一处来,在江湖上放了与他结仇的风声,从此,两人的梁子便是结上了。
可是换另一个采花贼的说法便是,你喜欢?抢过老子再说。
从此以后,两人打的是不可开交。
不过东方朝曦倒不关心这个,她现在就想把风寻找到,然后好好替纸千变教训教训他!
换东方朝曦的说法,她的人,只有她才能随便欺负!!!
不过找到他可能需要费些事,因为风寻这个人从来不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基本上每天都在换地方。
东方朝曦倒不怕麻烦,跟着子汲便走了,留着纸千变照顾着赵悦琼。
纸千变大晌午的站在赵悦琼的房门前,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圈。
想敲门进去,却又觉得不合适,然后就一个人在门外纠结的走来走去。
就在他还在转悠的时候,小丫鬟推开门从屋里端着盆出来了,看着纸千变,一脸惊讶,又偷偷抹去神色。
“风玄公子?您怎么在门外?是有什么事吗?”
纸千变看了一眼小丫鬟,又看了一眼盆里的秽物,恐怕是孕期反应。
他眉头一蹙,真是可怜人家姑娘了,没名没份的就怀了他们风家的骨肉,不仅没受到贴心的照顾,还要出来受苦。
他这心里头越想越不是滋味。
“赵娘子身体还好吧?”纸千变小声含蓄的向丫鬟询问道。
“风玄公子放心,娘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正常反应而已。”小丫鬟如实回答。
“这样就好。”
纸千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包东西,递到了小丫鬟手里。
“这是酸梅肉,听说吃这个能缓解,你拿去给赵小姐吃吧,吃完了再找我要。”
纸千变看着小丫鬟的眼神,又继而道。“如果你也喜欢吃酸的你也一起吃,吃完我再去买!”
小丫鬟一听纸千变这么说,脸上一红,倒是泼辣的笑了起来。
“公子真爱说笑,奴婢又没有身孕,吃了倒是浪费了。我还是拿给娘子去吧,风玄公子可真是有心。”
说着,小丫鬟就拿着酸梅肉进屋子里去了。
纸千变倒是让小丫鬟说的红了脸,转身讪讪地走了。
而屋外的对话,屋里都听得真切。
赵悦琼拿着那包丫鬟递给她的酸梅肉,站在窗户前,看着纸千变单薄的背影,干净的布衣都有些发旧了,同是亲兄弟,可为何看着却如此不同?
赵悦琼看着那包酸梅肉,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垂下目光。
是酸的,却又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