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黄昏,她约唐皓昀在大榕树下饮酒,他如约而至。
看着她在落日下,小脸上映的昏黄,还是甜美的笑容。
他有的时候很好奇,好奇她的身世,好奇她的体内为什么有赤梅花的香味。
关于绝情蛊虫的解药,他一直都在研究。
这十五年里,他也试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和药物来续命,来减缓蛊虫带来的痛苦,不然他早已经死了。
可是她的体内竟然有减缓他虫毒的香气,如果早一点儿认识她就能减少好多年的痛苦。
可是他又庆幸她是这个时候出现,因为这个时候他还不算狼狈。
“叫我来何事?”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萧妍给他的杯子里斟满了酒。
“你看,我在贵府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和你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酒,而且昨天晚上还给你添了那么大一个麻烦!”
萧妍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唐皓昀。
其实她的意思就是说,我不就是喝多了,睡到你屋里了,那你也不能让丫鬟那么伤人家面子不是!
“确实挺麻烦。”他一副实话实说的表情。
萧妍一听他说这话,手下一顿,瞪了他一眼。
跟你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
不过萧妍转眼嘿嘿一笑,拿起酒杯,“所以这杯酒我敬你。”
唐皓昀也拿起酒杯,和她举平示意了一下,却没有将杯子碰到一起。
一杯凉酒进腹,感觉这一道火辣辣的,萧妍又给他满上一杯。
“你那手、好些了?”唐皓昀看着她还缠着手绢的右手,问道。
萧妍一听他问到她的手,顿时就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嗯,好了。”
唐皓昀看着她,觉得好笑,“还生气呢?”
看着她生气的小模样,又添了一句:“还挺记仇的。”
“你让我狠狠抽你一鞭子试试,我看你记不记仇!”说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剜了他一眼。
“那你不也报仇了?”唐皓昀有些较真的和她说。
“那也难解我心头之恨!”萧妍也认真起来瞪着他。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唐皓昀正色看着她。
洁癖可是他的弱点,他能接受她在他面前玩埋汰,对他来说,那就算是最大的惩罚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让我也抽一鞭子!”萧妍认了真的说道。
唐皓昀听她这么一说,眉皱起来,“那你之前的怎么算!”
“大不了,你也可以在我的饭里放芝麻啊,然后把我要走的路弄脏,然后可以赶一群鸭子进我房里,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弄脏再来气我!”
萧妍神情得意的看着他,“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唐皓昀有点儿生气的看着她,那冷冰冰的模样看起来有一点儿像是在撒娇,而不是要发火。
萧妍看着他的模样, 摸了摸鼻子。
今天的重点好像不在这里,随即嘿嘿一笑。
“和你开玩笑呢,你看你怎么这么较真呢!来来来,喝酒!”
说着把酒杯推到他跟前,看着他冷着脸拿起酒杯,一饮而下,又一杯烈酒进腹。
“唐公子,恕我冒昧,想问你一个问题。”萧妍试探的说道。
“讲。”唐皓昀冷冷的抛出一个字。
萧妍看着他心情不大好的样子,纠结自己要不要问,怕哪句话说不对了再惹怒他。
不过,当初救他的人是她,怎么的他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这么想着,萧妍才试探出口:“可是每月朔月那两日,便旧疾复发?”
唐皓昀听她这么说,眸子看着酒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是。”
“我跟长寿师父学了几年医术,我看你的症状是中毒了。”
萧妍没发觉出他的异样,继续说着,“我不太懂毒药,因为师父没有教我。那你可找到了解药?”
他星眸瞥了她一眼,“没有。”
“哦。”
萧妍有一点儿沮丧,沮丧唐皓昀的命运。
虽然脾气有些不好,但是相处起来也不赖,可是偏偏中了这么严重的毒,还没有解救的办法。
想起那夜晚上,他痛的发疯的样子,一定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不过,那晚你叫我到你房里是何事?”
萧妍忽然想起那晚被他叫过去,然后就看到他发病,也没来得及问他什么事情。
“你体内有赤梅花的香味。”
他看着她闻闻这里闻闻那里的样子。
“你不用闻了,就连我身受剧毒的人,也只有犯病的时候才能闻到,更别提你了。”
“哦。”
萧妍听他这么一说,就不继续闻了,不过却很好奇,“为什么我体内会有赤梅花的香气?”
“我也不知道,”唐皓昀皱眉看着她,“你说你有一个哥哥,那你们可是双生子?”
“对,我和哥哥是龙凤胎!”萧妍应道。
“那就是了,”唐皓昀喝了杯里的酒,看着她又给他倒满。
“我在一本医书上看过,上面说,只要是双生子的女性,体内都含有赤梅花的香气,而赤梅花刚刚好是抵制绝情蛊虫的良药。”
“那这么说,你的毒也是有办法治愈的,而解药就在我身体里?!”萧妍听他这么说,自己理解道。
说到这里,她眉皱了起来,那要是这么说,救他就要牺牲她的身体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莫名其妙的一抹红晕,想起那晚他躺在她怀里,两人相拥而眠的样子。
“不,你还不算是解药。”
唐皓昀瞥了一眼她脸上升起的红晕,不知道她心里想了什么。
“你只算作能克制我体内蛊虫噬心的一种缓和剂,并不能彻底治愈我体内的蛊毒。”
“这样啊。”萧妍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怎么样才能治愈你体内的蛊毒呢?”
她抬眼看她,特别想知道的样子,好像她知道了,就能救他一样。
他看着她的模样,眉微微蹙起。
为何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人,会这么在乎他的生死,而生他的人却因为这蛊毒而抛弃他,让他这么憎恨自己。
他想起昨夜她喝醉了对他说的那句话,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冷冰冰的去对待别人。
他也想有一段感情,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孩子,看着他慢慢长大。
可是因为这蛊毒,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敢想,因为他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这蛊毒要了命。
所以他只能冷漠,对一切不能属于他的事物保持冷漠,那样既保护了他,又保护了别人。
本来万事也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不能留下,连想都不能想。
“说啊。”她看着他发呆的样子,催促道。
他摇摇头,“没有办法。我注定要死,又何必在乎怎么死。”
说罢,他把杯中的酒一口饮进腹,眼角平静的没有一点儿波澜。
她看着他,眉轻轻蹙起。
她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他藏在平静之下的不甘心。
看得出来他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只不过这么多年,都不见好转,彻底磨光了他的希望罢了。
看着他倒在桌子上睡熟了的样子,眉还紧皱在一起,她的小手爬上他的手,紧紧的攥着。
“只要我一直都在,就会让你一直活着。”
然后,她一个人离开了大榕树下,直接奔唐皓昀的房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