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朝曦再不提回家的事,自然安安分分的在玄冥堂待了下去。
过了数日,玄冥堂又陆陆续续来了一行人。
他们分别是,在江湖上颇具盛名的变脸大师,纸千变,以易容术上乘,世间他居第二,无一人敢居第一。
但是武力值却是斑斑,但是除去易容术,他的轻功也是一流,所以打不过的时候,他还可以跑。
他和玄冥堂的交情,据说,还是当年司徒玄月出境之时,危难之中伸手解救,算是美人救、救人吧。
他年纪应该不大,声音也很年轻,可是面上却是姿色平平的中年之相。
东方朝曦不信,在日后的相处中也是百般试探。
第二个是个长胡子老道,黑黑瘦瘦的,一双眸子却是黑亮黑亮的。
据听说,这长胡子老道名叫长寿,师出唐门和灵山骆家。
既会制药,又会五行八卦,善算人间不甘情,世间不平事。
他常年奔波,时常抓不到他的影子,就连他唯一的徒弟,那也是初一见一回,来年初一再见一回。
这徒弟如今听闻师父被请来玄冥堂,当这三个孩子的老师,他才急匆匆驾着快马从江南锦绣山庄赶来。
此人不是别人,便是同苏锦绣一同打下锦绣天下的文博。
据听闻,文博曾和玄冥堂二宫主,司徒冥月有过一段虐恋,文博也差点死在司徒冥月的宝剑下。
据说这宝剑用雪山剧毒之物锻炼而成,附有剧毒,在这宝剑下留下活口的,至今只有一人,那便是文博。
这也是文博认识长寿老道的起源,当日必死无疑的文博,在同自己心爱之人的婚礼中,成了落跑新郎,弥留之际,被路过的长寿老道救起。
在那之后,便是在他的药罐子里泡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堪堪留住了他的命。
待他再回去寻妻之时,却未料,妻已成和亲公主,远赴突厥。
而曾经的牛郎小店,因洋洋的刺杀武帝失败,成了贼寇,如今已被封,曾经的挚友在司徒冥月的帮助下,早已逃散不知去向。
他和司徒冥月这段畸形爱恋,也随着时间的洗刷,默默地淡去,两人相见,自是都不再提及,便能安然相处。
东方朝曦感叹,大人的世界果然复杂,每个人都有好多小秘密,就好像她的爹爹、姨母、姨夫一样,让她们这些五岁的小童着实理解不了。
而更让她理解不了的是,明明在她来之前,初和尾两人只是每天跟着东练练剑,吃吃饭即可。
如今她刚刚到了没几天,大宫主便急匆匆的叫来了两位师傅,并且还嘱咐了二宫主代替东,带他们三人练武功,每日三门功课满的让人透不过气。
天知道每日闻鸡起舞,拿着比她还要重的剑,一站就站四五个时辰的日子究竟多么的痛苦。
她小小的脸上不知道是泪涟涟还是汗津津,反正就没干过。
日子就在东方朝曦想摆烂还摆烂不了中一天一天度过。
与此同时,东方朝曦衣食无忧的在玄冥堂混日子,而东篱却在襄州,险些命丧此地。
那日,日头烈了些,仿佛荒野地上起了暗火,地面上升起浓浓烈焰,炙烤着人快要熟了。
那小童背着画轴,拖沓着双腿,好似随时就会倒地昏厥。
烈日烤着他有些黑了的小脸,汗珠成串,从他凹陷的脸颊上落下。
他拧着眉,嘴抿的用力,牙关也紧咬着,吊着自己最后的骨气。
天上的秃鹫盘旋着,便是看出这孩童走不出这片荒野,等着他倒下便蜂拥而至,将他分食。
小童抬头望着天,心有不甘,手抓着画轴,紧了又紧,可是脚却抬不起半分,直直的摔倒在地,扑起尘土半寸。
他用力睁开他疲倦的双目,想要再博一次,可是他小小的身体已经枯竭,再也没有余力能助他起来。
就在他恍惚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看不清他的面貌,辨不出他究竟是善人还是恶人。
那人手里拿着水袋,要往他口里渡水,却被他说出的话惊住,手里的动作竟有些迟疑。
“救我、就让我有、一直、自救、之、力……不则、免了……”
那中年男人听罢,眸子眯了又眯,似是思量着什么。
“帮主,这小童实为不知抬举,不如……”一旁的弟子心中不平道。
那男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作声,便看着地上的小童,嘴边露出不明深意的笑:“教你本领,与我何益?”
“为你、之、手、替你、除患……”小童稚嫩的声音虽稚弱,却掷地有声,话音落,那小童便昏死过去,没了声息。
聂天雷笑,眸子几多计量。回头示意弟子将他扔到马背上,一同带走。
一行人又向城中快马驰去。
而这一幕都被那东方旭尧看在眼里,见东篱有贵人相助,便不再跟着。
前几日听玄冥堂来信,知道小朝曦机缘巧合的到了那里,并已安排妥当,便心安。
他这人,对孩子的责任心并不重。自从乐乐因病去世,他便一日颓于一日。
如今两个孩子都有了着落,他便潇洒自己的去了,还美曰“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自有命数。”
好在他还长心的给婷婷捎去信儿,报了安。
不然,那夫妇二人恐怕是日后只能满地界找孩子了。
东篱被聂天雷带回了子影帮,嘱咐下人照料着,喂了些药,便大有看其造化之意。
他感觉浑身发热,身边黑窿窿的,有大火在周围燃着,火焰舔舐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痛苦万分,却逃不掉,火焰追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吞噬。
他的双眼变得通红,拾起地上的剑,小小的身体拼尽所有力气去砍,仿佛这般就能砍断与他融为一体的火焰。
他累的呼呼大喘的时候,却看见火焰深处站着小朝曦,那个小小的人儿正站在火中小声抽泣,一双乌灵闪亮的眸子噙着泪珠在看他。
他拼命的朝她跑去,他要去保护他的朝曦妹妹。
因为娘亲说过,姨母去世的早,妹妹可怜,要保护她;娘亲还说过,朝曦妹妹长大以后要做他的妻,他更要护着她,疼着她,不能让她流一滴眼泪。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的跑,怎么发疯的吼叫,他都迈不开他的双腿,好像有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他,他朝脚下看去,却看见一片光团,刺眼的很,他被光芒刺的,“呼”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便看见一个女娃娃趴在他的床头,正扑朔着大眼睛看着他,看他醒来,一脸的惊喜。
“快去告诉爹爹,他捡来的小童醒了!我打赌打赢了,这个小童就属于我了!”语气骄纵,自信且又轻快。
“是,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呢?”聂花雨看着他不吭一声,但也不在意。
“你原叫什么也不重要,既然你属我了,那我便重新给你一个名字。”聂花雨思考一点。
“既是我的人,那便不能辈份太小,虽然无字辈已经招满弟子,不过我若开口求爹爹,爹爹也是有求必应的。”聂花雨自信满满的自语道。
“那便一个常字吧。无常!”聂花雨笑看着东篱,一脸天之骄女的自信。“希望你能常随我身边,一世忠于我。”
“我不属于你。”东篱语气不善,合上眼不再看她,他刚醒,体力还未痊愈,说出话来也是气若游丝。
“这可由不得你!”
聂花雨看着东篱颇有骨气的样子,不似帮中其他师哥师弟。
那些人只知道阿谀奉承,讨她开心,无常越是这般,她越想征服他,因为这天下就没有她聂花雨想要得不到的。
这是她爹爹告诉她的,她嘱意的东西若是得不到完整的,那便是破碎的,也要得到!
她稚气未脱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你无常,只能是我聂花雨的,生是,死亦是。”
东篱听她的话,一双丹凤眼注视着她,神色犀利,不该是他这么大的小童该有的狠戾,久久不曾挪走目光。
聂花雨被他眼中的犀利看的心中一颤,却也稍纵即逝,一脸得意不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