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门口。
羽沫扶着喝醉的夏云初,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哎,阿初,小心!”下台阶的时候,夏云初绊了一下,羽沫急忙扶稳她,一脸心疼。
“阿初,咱们下次就别喝这么多酒了好不好?”
“没事儿!”
夏云初扬了扬手里已经签了字的合同书,很是高兴:“只要能签下来,喝点酒算什么啊!”
“你是不是忘了你胃不好?”
羽沫瞪她一眼,见她摇摇晃晃要倒,醉的厉害,又急忙心疼的搂住。
把包包转到胸前,豪迈的蹲下身,准备把夏云初背到大路上去。
这里不好打车。
“哎呀,真是的,喝那么多干嘛呀——”
“yue——”
嘟囔的话还没说完,忽觉后背一轻,羽沫疑惑回头,就见夏云初已经在几步之外,抱着棵大树狂吐。
“天哪,阿初!”
羽沫急忙跑过去,却被人抢先一步扶住了夏云初的肩膀,她的脚步顿时顿住。
“沫沫,纸……纸巾……”
夏云初口舌发苦,脑袋发胀,浑身颤抖着往后举着手。
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东西,她忙拿过去擦嘴。
手感不对,怎么是真丝手绢?
来不及细想……
“呕——”
呕吐感二次来袭,夏云初弓腰,大吐特吐,浑身抖的厉害,早已没有形象可言。
差点儿把苦胆水都吐了出来,眼前白茫茫一片。
她彻底醉过去了。
被抽干了力气的夏云初,软绵绵就要往下倒,却好似被一团温热的棉花团子接住。
脑子宕机,夏云初已经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她好像看到了一张最不想看到的面孔。
傅斯衡?
晦气!
肯定是做梦!
嗯,做梦就该大胆些!
于是,夏云初摇晃着发胀的脑袋,胡乱在面前的黑影身上扯拽着,从棉花团里爬起来。
傅斯衡紧紧抓着女人的手臂,他又开始眼眶发疼。
这不是第一次了。
不知道这女人要做什么,但更怕她摔着,傅斯衡半蹲的身子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直起腰。
下一秒,女人的脸忽然在视线里放大。
圆润的面庞白里透着红,殷红的唇瓣微微张着,脸上的绒毛在灯光里,随着急促的呼吸颤动。
傅斯衡浑身一顿。
他的心脏忽然就漏跳了一拍。
“嗯——?”
夏云初拖着长长的尾音,动作僵硬的抬手在面前那张面孔上拍了拍,又嘿嘿一笑,牙齿打架的自言自语。
“嘿嘿……像!神……瘟、瘟神!”
傅斯衡还沉浸在心脏骤停的原因追究中,苦思不得其解。
脸上发疼,反应过来,傅斯衡顿觉被冒犯。
极度不爽,双臂往前一伸,女人就被推了出去,因为二人身高差距,她就这么空荡荡的在半空中晃浪。
“哎——哎?”
哪怕是脑子发懵,但失重感却是真实的。
夏云初双颊绯红,瞪圆了眼睛,慌乱无措的左右望着,身板儿跟条鲶鱼似的在傅斯衡双手间跳动。
看着仓皇无助的女人,傅斯衡蓦的心头一软,又将人放下来,往怀里带了带。
夏云初左右摇晃,还不忘拿起自己的机械臂,展开五根手指,凑到鼻尖上,斗鸡眼使劲儿瞧了瞧。
又直愣愣的伸到傅斯衡面前,又使劲儿瞧了瞧。
“还在呢……”
此时傅斯衡的那张面孔,就像挂在了云端似的,不真实。
“嘿嘿!”
恶向胆边生。
在第三次呕出来之前,夏云初倏然上前一步,也不管抓的是什么,一把死死薅住,嘴里的苦水“哗啦啦”吐了个干净。
“!!!”
旁边的羽沫直接扯一把刘海盖住眼睛,转身抱住旁边人的结实手臂。
没眼看!
阿初啊阿初,我都替你尴尬啊!
虽说是个瘟神,可人家好歹也是个总裁嘛……
忽然被人抱住了胳膊,秦子睿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他呆愣愣的思索了一下,抿了抿嘴,又不动声色的将手臂松了松,便于对方抓的更牢。
“秦子睿!”
羽沫小声冲着秦子睿嘘了嘘嘴,“瘟神那西服……贵么?”
秦子睿:“定制的,百万起步。”
羽沫:“……”
老天爷,来个雷吧!
劈死我。
夏云初吐完了,傅斯衡浑身上下也差不多脏透了。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叫极其难看!
先是红,后是白,然后是青,接着是紫,最后是青紫。
“夏!云!初!”
他的声音不大,是从后槽牙牙缝里挤出来的。
自从再次遇上夏云初,傅斯衡感觉自己的后槽牙已经快要磨平了。
她不是故意的!
傅斯衡使劲儿闭了闭眼,强忍着想要立刻将夏云初拎进垃圾桶的冲动。
再抬头时,看到女人因为剧烈呕吐而鼻尖发红,泪眼婆娑,全身发抖的样子,心底的怒火好像在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快得傅斯衡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嗯?”
胃里的酒精吐了个干净,冷风一吹,夏云初清醒了不少。
面前男人的面孔越发真实,真是本尊?!
眨了眨眼,夏云初更加确定,猛然从男人怀里挣脱开,退后抱树。
“傅……傅斯衡?你……”她有些不自然的指了指对方:“你脏死了!”
反正打死不能承认这事儿是自己干的!
“夏云初,”
傅斯衡却并没有要跟她掰扯的意思,而是微微蹙着眉,用一种夏云初看不透的眼神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作践自己?”
他扣住了她的肩膀,紧紧盯着她,“夏云初,我眼疼。”
眼……眼疼?
夏云初以为自己喝了个假酒,脑子又不够用了。
眼疼不应该去医院吗?
找我做什么?
我又不是医生?
“你……”夏云初眨着尚且湿润的眼睛,疑惑的开口,又被对方急切的声音打断。
“夏云初,我眼疼你知道吗?”
“上次你从马上摔下来,看到你手肘的伤,我眼疼!”
“还有上上次,看到你砸的血肉模糊的手,我也眼疼!”
“还有……还有刚才,你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也眼疼!”
他越说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大。
就好像他被困在了一个怪圈里,拼命挣扎求解。
两米开外,正将头埋在秦子睿臂弯里的羽沫,眨了眨眼睛。
瘟神真可怜啊……
她想。
他竟然不知道这世上有种“疼”,叫“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