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清湖。
陆尘和杜如诲来到清湖边,租了一艘乌篷船,往湖中心而去。
此刻湖心处,一艘张灯结彩的大船,停泊在湖面上。
大船周围,围绕着无数中小型木船,用木梯一艘连着一艘,如同层层楼宇,颇为气势不凡。
陆尘和杜如诲的乌篷船,停靠在最外围。
刚想往上走,却被把手阶梯的守卫拦住。
“可有老秦相请帖?”
“没有。”杜如诲如实道。
“那可曾考取什么功名?”
“也没有。”杜如诲摇头。
“哼,一无请帖二无功名就想上去,麻烦二位多看看水中倒影,有脸无脸。”
“你......”
杜如诲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陆尘一把拉住。
“子腾兄稍安勿躁,既然是诗会,自然是以诗词为主,上不上去,又有何妨。”
“子研兄所言甚是,待会我杜子腾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狗眼看人低。”杜如诲疯狂摇扇道。
“何人如此聒噪?”
不远处一艘奢华花船上,满身穿金戴银显得很是浮夸的林招娣柳眉微皱。
“大小姐,是姑爷。”侍女金瓶道。
“杜胖子也来了?他还敢来诗会,就他肚子里那点墨水,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林进宝冷笑道。
“招娣妹妹何故生气?”
一个如夜莺般婉转灵动的声音传来。
“盼儿姐姐你来可算来了。”
林招娣忙站起身,前去迎接。
一位穿着鹅黄紧身锦缎,一身武人行头的妙龄绝色女子走入,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武人行头的青衣侍女。
若是陆尘在此,定会认出两女就是武家大小姐武盼儿和她的贴身侍女青鸾。
“还不是因为我家那死胖子,不知天高地厚,来这诗会丢人现眼。”
林招娣指了指陆尘二人所在的方向,一脸鄙夷道。
“咦,我家姑爷也在啊。”青鸾看到陆尘,惊道。
“得,原来杜胖子那位书呆子好友是盼儿姐家那位,都说缘分天注定,我和盼儿姐是闺蜜,没想到这两人也混到一块儿去了。”林招娣一摊手道。
“这样的缘分,不要也罢。”武盼儿悠悠叹道。
“盼儿姐姐是不想和我互为闺蜜么?”林招娣故作生气状。
“你这般聪慧,难道不知我什么意思?”武盼儿白了林进宝一眼。
“开个玩笑罢了,唉,像你我这样的巾帼女子,因为长房无子,就得委身赘婿,实在可恶。”林招娣也叹道。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我们本就是出来看热闹散心的,何必自寻烦恼。”武盼儿摆了摆手道。
“嗯嗯,今日可来了不少玉面书生,我们可得好好饱饱眼福。”林招娣拉着武盼儿来到甲板上。
“扯呼——我家娘子怎得也来了?”
闲来无事到处乱瞅的杜如诲瞧见不远处的林招娣,大惊出声。
陆尘也看了过去,却是远远看到武盼儿和青鸾也在。
这下糟了,陆尘本打算抄一首诗词赚一点黄金。
可武盼儿她们在,这诗词若是太过惊艳,怕是会引起武盼儿的疑心。
心念一转,陆尘看向杜如诲,计从心来。
“子腾兄,你我做个交易如何?”陆尘道。
“什么交易?”杜如诲一愣。
“我赠你一首诗词,待会诗会开始,你吟完这首诗词,若是得了名次,奖励给我,你还得替我保守赠你诗词的秘密,你看如何?”陆尘道。
“还有这等好事?!”
杜如诲先是惊喜,随后有些疑惑道:“子研兄为何作此交易,若真得了名次,可就有了才子的名声,子研凶就不想要才子这个称号么?”
“子腾兄有所不知,我家中那位母老虎嫉贤妒能,实在凶悍,前日我在家中随意作了一首好诗,脑瓜便差点迸裂,若是在诗会得了名次,那岂不是要一命呜呼。”
陆尘抬出武盼儿,胡说八道了一通。
“呜呼——难怪子研兄在私塾陪我垫底,原来如此,咱们身为赘婿命运本就悲惨,子研兄还遇到如此可怕的母老虎,悲呼!子研兄放心,若是真得了名次,我杜子腾就算死,也会守口如瓶。”杜如诲拍着胸脯道。
见此,陆尘终于放下心来,将脑海中应景的诗词一句一句教授给杜如诲。
不多久,一阵铜锣声响彻清湖。
锣声消散,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老秦相说了,清湖诗会,现在开始,有诗词者,皆可吟唱,若能引山河文图共鸣,皆可为入幕之宾。”
陆尘能清晰感知到,此人说话时,竟能引起真气的共鸣。
话音刚落,无数吟诗唱词声琅琅而起。
也不知是什么力量加持,诗词平庸者的声音,微不可察,诗词佼佼者的声音,诗词越好,声音越大。
其中声音最大的几人,很快便被邀请上了大船。
“子研兄,我可以开始了么?”杜如诲有些紧张。
“可以开始了,吟吧!”陆尘点头道。
杜如诲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悠悠念出声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此句一出,清湖上空,犹如雷鸣,再无其他吟诗之声。
“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杜如诲手持酒盅,头望明月。
大船上空,一副由光影形成的图卷以明月为中心,缓缓展开。
图卷云雾缭绕,亭台楼阁仿如仙境,亦真亦幻。
清湖之上所有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既为这神奇的一幕震惊,也在好奇究竟是谁念出如此绝佳的诗词来,竟然如雷一般轰鸣。
“这声音,怎么这般熟悉?”林招娣皱起眉头。
“大小姐,是姑爷,是姑爷在念诗词。”侍女金瓶激动道。
“杜胖子?怎么可能!”
林招娣往杜如诲所在的方向看去,却正好看到杜如诲对月吟诗的场面。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杜如诲词句一出,大船内阁中,闭眼养神的越国前文相秦争,慕得睁开双眼,竟有些失神。
高处不胜寒这一句,道尽了秦争一生的沧桑。
眼前一副山河画卷,更是波光流转,灵气盎然。
“这首诗词是哪位才子所吟?”秦争问道。
“是一个不知名的胖书生。”
“直接请那书生入阁,老夫要亲自接待他。”
“是!”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杜如诲正念得起劲,身前突然多了一个带刀黑衣人。
“老秦相请公子入阁。”带刀黑衣人恭敬道。
杜如诲一下愣住了,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人可以成为老秦相的入幕之宾,没想到自己才念完一半,就要成为万众瞩目的第一人了。
这首诗词,竟然如此恐怖!
那作出这首诗词的人,岂不是......
杜如诲骇然的看向陆尘,陆尘给了杜如诲一个安心的眼神。
“子腾兄且去,我在此恭候子腾兄载誉归来。”陆尘笑道。
杜如诲放下心来,既然陆尘处之泰然,自己也不能丢人不是,好歹二人也是兄弟。
杜如诲大踏步往上走去,一边走,一边仍旧吟唱着早已记下的诗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刚才拦住杜如诲和陆尘的守卫,此时头都不敢抬,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甲板上的林招娣早已呆滞,如今万众瞩目无限风光的杜如诲,真的是自己那个好吃懒作喜欢附庸风雅的赘婿杜胖子么?
“恭喜招娣妹妹了,此夜过后,妹妹的夫君可就是名满燕城的大才子了。”武盼儿感叹道。
“姐姐别说笑了,就算我不懂诗词歌赋,可杜胖子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怎么可能作出如此震惊四座的诗词?”
林招娣满脸不信,很快便想到一个可能道:“难不成,这首诗词是你家那位所作,只是让杜胖子代吟?”
武盼儿苦笑道:“招娣妹妹又在拿这件事取笑我了,你说得那人常年私塾会考垫底,不曾有半点功名,若是那人真的有这般文采,当初又岂会死缠烂打说绝不退婚来当一个赘婿。”
“那倒也是,杜胖子说过,他那位兄弟常年倒数第二,他是倒数第一。难道这些年我真的看走眼了,杜胖子混吃等死的废物样子是装的?”林招娣喃喃自语。
......
“老秦相有礼了。”
杜如诲看到年过花甲的秦争,镇定自若。
秦争看着杜如诲的头顶,眉头微皱。
秦争修炼过望气之术,按理来说,能作出诗词让山河文气图共鸣的人,头顶文才气运,至少也应该是直冲霄汉的绯气才对。
可眼前之人的头顶,却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分明是个一点才气都没有的庸俗之人。
“这首诗词真的是你所作?”秦争问道。
“千真万确。”杜如诲回道。
杜如诲已经答应过陆尘,就算死也会守口如瓶。
“那好吧,这首诗词,当得今夜诗会之头名,老夫就按约赐你亲笔题字一副,黄金百两。”
秦争说着,在宣纸上写下高处不胜寒五个字。
“带他下去领赏吧。”秦争摆了摆手道。
“是。”
当杜如诲离开后,秦争沉声道:“此人庸碌不堪,定不是能作出此等绝佳诗词的人才,那位人才一定就藏在此人身边,给我好好查查,发现蛛丝马迹,立刻禀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