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到了月底,早上秀莲推开门看见茅草屋顶上霜花斑斑,她提着竹筒外出打水,发现曾经茂密的芦花也已经在瑟瑟秋风中凋零,湿透了袖子的秀莲哈了哈气,一股寒风恰逢其时的袭来,她不由得又挂念起远在异国他乡的招财了。
招财没有让人回来拿钱,不知道他有没有饿饭,天凉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忘记加衣裳,招财妈心不在焉的打了大半桶水就急忙向家里赶去。
她一路颠颠簸簸,全然忘了手中还提着大半桶水,等到家倒进水缸时连缸底都没有覆盖,她对正在烧火的富贵说:“孩子他爹,我要进城去找招财,这么久了也不见他的消息,并且这两天我右眼皮总是在跳。”
王富贵说:“你都没去过城里,还是让我去吧,不然你娘俩丢了,我怎么去找?”
说完王富贵就收起旱烟筒,他正准备进屋去准备包裹,秀莲连忙说:“你在家干活总是比我要快,我们不能耽搁了任务,再说我以前当过记者,城市的结构都是差不多的,我挨家挨户的问儿子在哪个学校,找到他说几句话就马上回来,再说你也没有去过城市,比我强不了多少。”
最后秀莲说服了富贵,她轻车熟路的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叠皱巴巴的毛票,又从富贵手里接过几张大钱,秀莲用一张手绢把这些钱分两份裹在一起,仔仔细细的把手绢揣在最靠近身体的衣服兜里,再把三件布满补丁的破棉袄严严实实的覆盖在自己瘦弱的身躯上,这些还不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一根麻绳,她里三圈外三圈把自己绑了个结实,然后跳了跳,看见钱包没有挪动位置,才放下心来。
秀莲叫富贵把贴在墙上的纸撕下,她用纸包裹着几枚招财最喜欢吃的南瓜饼,然后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把这些杂物一股脑儿的放进一个竹篮,就这样,秀莲全副武装的进城了。
在接二连三失去亲人多的打击后王富贵幡然醒悟,在这庸庸碌碌的世界上,除了亲人一切都是冷冰冰的,他总在是懊悔,如果重新选择一次,他现在绝对是四个孩子的爹,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无用,要是当初让孩子活下来,无论受多大的苦,他们一定都能够存到现在。
王富贵一直看着秀莲走出村口,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群山中,富贵还没有转身的意思,他目送着秀莲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难受,这种感觉和上次姐姐以及大牙离开前的感觉一模一样,想到这里富贵感觉不踏实,他连忙爬上一个山坡,用破锣一样的嗓子大声喊道:“孩他娘,早点回来!!!”
不知道秀莲是听到声音才回头还是怎样,反正她回头了,但是没有回答,只是一个灿烂的笑脸。
王富贵目送着秀莲,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回到小破屋,他把秀莲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房间打扫干净,在地上他发现了掉了的一个南瓜饼,富贵小心翼翼的把它捡起来又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他正准备放入嘴里,猛然想起在队里发过的那些好吃的东西他们一直都舍不得吃,夫妻俩把它们一直保留着,这次一股脑儿的带进城里去了。
还记得秀莲曾经垂涎欲滴的说:“等以后孩子长大了,我一定要顿顿吃南瓜饼,喝小米粥。”
想到这里,富贵把这唯一的南瓜饼小心的放在碗里,他要等媳妇儿回来一人一半,不对,应该给秀莲分一大半,毕竟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她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