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景云元年。
云安县南郊的一栋农家小院里的东厢房之中。
江明悠悠醒来,脑壳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证明他还活着。
“哎!还是没死成啊!”
江明摸着脑壳上肿起来的小山包郁闷起来。
“大郎醒了?快把药喝了,我去唤夫人。”
守在榻前的女子见床上的江明醒了过来,便提起在炭盆里保温的药罐倒了一碗放在江明能够得着的案几上,转身便离开了。
“大郎什么鬼?武大郎?这都什么鬼?”
江明听见女子的话莫名其妙起来。
四下巡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微弱的亮光透过两尺见方的圆木条栏的小窗口照在床塌前的地面上。
房间里的陈设古朴而简洁。
“这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住这样的房子?”
江明自言自语的说着,这种房子他小时候在乡下见过,墙体全由夯土夯筑。
正思索间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下子涌上脑海。头昏脑涨的感觉让他几欲昏厥过去。
随着疼痛感渐渐消失,那股涌入的记忆带来的信息让江明目瞪口呆。
“这里的大唐?”
江明用手把差点惊掉的下巴用力合上。
自己只是后世千千万万工薪族的一员,每日只为三餐忙碌着。拼命挣钱,钱没有挣到,拼命顾家家没顾好。每个月都有还不完的车贷房贷。
除此之外江明还是一只名副其实、可怜卑微的舔狗。自己费尽心思、倾尽所有追求的那份爱情(至少江明认为那是爱情)也伴随着女友的离开而宣告结束。
这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江明这个7尺汉子万念俱灰,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寻了短见。
本以为可以就此结束了糟糕的一生。
然而事与愿违,自己的灵魂却阴差阳错的来到了大唐。
真是应验了那句话,这世道,对于想活着的人,把你往死里逼。对于想死的人偏偏劝你好好活着。
此时的江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或许是生错了时代吧?”
出于舔狗的天性,江明自我安慰着。
既然上天安排自己来到了大唐,并且换了一副躯壳,那想必自己真的生错时代,这是上天给自己从头来过的机会吧。
遗憾的是自己的一时想不开,从此与父母异世相隔,愧对他们的养育之恩了。
“将来再想想办法补偿吧,希望所处的是同一时空。”
江明落寞的想着,或许是在为内心的愧疚开脱。
正在此时,之前飞奔离去的女子带着几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进来。
说陌生,是因为此时的江明是后世的灵魂,说熟悉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这具身体的亲人。
为首的妇人是江明的生身母亲江杨氏,跟着便是江明父亲的妾室王氏。
王氏的身后跟着的是江明同父异母的弟弟江皓。之前的女子是江明的堂妹何江氏。
除此之外,江家的成员还有江明的父亲江源,二叔江德一家。江家小门小户,全家跟着江源来到云安县为官。
这时代的江明自幼痴傻,5岁尚不能言,曾经一度愁怀了父母。恰在这时,一青城山的道人,号青云子,云游到云安,觉得有缘。在征得江源夫妇同意后收为弟子,并带回青城山照料十余年。
直到道人感觉自己大限将至,将其送回。
经道人悉心教养,江明已经能言能语,虽然憨了点,但与正常人也没太大差别。
至于江明为何会昏死卧床,给后世的自己灵魂夺了舍,就要从昨日说起了。
日前,云安县令江源因同县为官的县丞贾仁告其诋毁当朝长公主而被州府里扣了去。
江明正是与州府里的胥吏冲突之时,不慎撞到了门柱上晕死了过去。
原本江家居住的官宅也给封了,幸得江杨氏持家有道,早在城郊置了这么一处农家小院才不至于无处容身。
“明儿,你可醒过来了!”
颤颤巍巍的江杨氏一把搂过还未来及起身的江明。
“母亲!孩儿没事。”
看着江杨氏银丝渐盛的云鬓,以及眼角上的鱼尾纹,两世的为人的江明泪光涌动,任由江杨氏拍打着自己后背。
“我儿没事就好,你父亲如今身陷囹圄,你若再有个好歹这可让为娘如何是好?”
江杨氏放开了江明,以袖抹泪。
“太好了,如今大郎以无事,姐姐便可专心想想法子营救江郎了,家里就全指望姐姐你了。”
说话的是王氏,王氏属于那种毫无主见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江家的妻妾直接关系相处的倒也和睦。
听了这话,江杨氏强作镇定下来,说实话,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是自己丈夫不在,她便是江家的主心骨,只能强装镇定,免得大家慌乱。
“母亲、姨娘!父亲的罪可大可小,而父亲官声向来不错,倒是可以找找父亲交好的同僚运作一番。”
回到江家目前的大事上,江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姐姐!大郎看起来不一样了呢?”
王氏最先发现了江明的异常,以前的江明木讷、憨傻,断然不可能说出这翻有条理的话。原先那个憨憨傻傻的江明不见了。
如今的江明面带从容,双目有神,俨然一个谦谦君子。
“明儿?”
经王氏这么一提,江杨氏顿时激动了起来。
“母亲,孩儿不孝,浑浑噩噩了半生,令父亲母亲操碎了心,儿之罪过。此次遭逢劫难,幸得上天垂怜,儿今开了窍,也是时候为母亲分忧了。”
江明握着江杨氏的手安慰道。
“你父亲这一出事,可苦了我们这妇道人家了。”
江杨氏摸着眼泪说道。
江明仔细想了想,江父不过是在县学子聚会中说了些话被小题大做罢了。
这年头根本不像满清时期那种随便就以言论获罪,这年头的读书人可金贵得很,读书人抨击朝政也是常有的。而江父与县学子们只不过是议论太平长公主过于把持朝政,有效法武则天的倾向。
问题就在于贾县丞小题大做,捅到了州里。听说新上任的刺史正是贾县丞的姐夫。
这么做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县令若是出现了空缺,那么得益的自然就是县丞或主簿了。
县令出现空缺,在朝廷没有令派之前,县丞自然就暂代县令行使职权。再花点钱运作一番,扶正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母亲,儿观此情形,不过是贾县丞觊觎县官之位而使的手段罢了。当务之急便是花些钱财到州里托人在刺史那里说情,虽不能保证父亲官复原职,若能开罪释放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