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的分身被业火吞噬后,慕朝朝便感觉识海中那一朵红莲凝实了一些。
她收回神识,转眸,看向身边那人清俊的侧颜,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师尊,你……”
“不认识。”
迟煜轻描淡写地用三个字打断了她接下来要问的话。
“那她方才所说的灵缘佩又是什么?”慕朝朝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见过的。”
迟煜淡淡瞥了她一眼,眸光深邃如渊,让人一不小心就跌落其中。
“灵缘佩,乃是灵族人出生后,由长辈以生辰八字刻画相应阵法,护佑年幼晚辈之用。”
“因此这块玉佩对灵族人来说意义非凡,一般,会拿来赠予道侣,以表结缘,定终生之意。”
说到这。
目光又落在了慕朝朝身上。
那双凤眸中似有并不明显的波澜在翻腾。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道:“朝朝,还记得在噬心鬼域枉生桥上,你看到的那些记忆吗?”
慕朝朝微愣。
就见他缓步走近,宽大的广袖一揽,将她拥入怀中。
他俯首,轻轻吻上了她的眉心,低声叹道:“同心契便是结于那时,还有灵缘玉佩,初见便赠了朝朝。”
“可惜,朝朝最终还回了玉佩,不知去了何处,好在虽迟,但归。”
他的语气有些怅惘,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
还有那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
慕朝朝眸光一颤。
一颗心,莫名揪疼。
记忆之中,从未见过师尊对谁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埋首于他颈间,声音闷闷地问道:“就是在东海与灵山,师尊送徒儿那块价值连城,有净世白莲纹图案,又篆刻了一个“煜”字的玉佩吗?”
“嗯。”
迟煜轻应了一声。
“师尊所赠之物,徒儿不敢不受。”
慕朝朝在他脖颈上蹭了蹭,用软糯甜软的嗓音撒着娇:“肯定是徒儿暂时存放在师尊那里的,现在徒儿回来了,是不是该把玉佩还给徒儿?”
“不能。”
听了迟煜说出这两个字。
她仰起一张小脸,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师尊这是要反悔了?”
“徒儿那段记忆不全,并不知为何会见到师尊小时候,亦不明白因何非走不可,可徒儿知道的是,我心里,只有师尊。”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徒儿当时离开,也定会不舍。”
“师尊不要生徒儿的气了好不好?”
说完,就眨巴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迟煜垂首,静静地看着她。
似在透过她的眼眸,寻找着远去那些零散的记忆。
半晌。
才抬起一只修长的手抚了抚她的发梢,声音有些低哑:“为师没有生气。”
“那是为何?”
慕朝朝疑惑地问道。
迟煜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徐徐解释。
“七十年前,为师除祟之时受过重伤,昏睡了整整九年,醒来后方才发现那块玉佩不见了,曾寻数年未果。”
“灵缘玉佩与为师本有神识联系,却不知何故,那印记分明尚存,却如何也感应不到它的所在之处。”
“那时,为师不记得朝朝,孤身一人,本想着,这一世也不会有人相伴,丢了,便罢了。”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哪知这份缘,早在东海与灵山时,就已成为命中注定。”
“幸好,为师的田螺姑娘终有一日,回来了。”
他沁凉的嗓音很平稳,隐约又带了几分轻颤。
慕朝朝听了这些话。
心瞬间被酸楚所彻底覆没。
于是伸出一双藕臂搂住迟煜修长的脖颈,主动吻上了他绷直的唇角。
“师尊,徒儿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师尊,徒儿要永远永远都陪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一双桃花眸眼尾泛红。
迟煜身形一滞,薄唇微启,艰涩地吐出一个字:“好。”
随即,他牢牢抱紧了她,反客为主,吻上了她的唇。
辗转反侧,缱绻绵长。
就那样紧紧相拥着,仿佛要将彼此嵌在一起,再也不能被人分开。
良久。
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怀里的小姑娘,轻声低喃。
“朝朝……”
“嗯?”
慕朝朝抬眸,望入他墨玉般的眼眸之中。
那眼底,有化不开的情绪,似乎被压抑着,却还是决堤而出。
她忽然笑了,笑靥宛若春日艳阳,明媚耀眼。
随后。
又踮起脚尖,在迟煜唇瓣上轻啄一口。
“师尊,徒儿现在才想起来一件事,与灵山上那年,师尊还那么小,就把结情缘的玉佩送给徒儿,居心何在?”
迟煜眸光微闪,垂下眼帘,却见那小姑娘一脸促狭,狡黠得像是一只狩猎成功的小狐狸。
心尖一颤,忽觉窘迫。
慕朝朝见他不语。
忍不住伸手扳过他的脸,凑到他面前,近在咫尺地问道:“师尊,告诉徒儿呗!”
迟煜:“……”
他收敛情绪,恢复如常,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人推开些许。
“为师当时年幼无知,又被家父所骗,便将灵缘玉佩送了冒充田螺姑娘的朝朝,既已送出,便不能收回,只能将错就错了。”
“原来如此。”
慕朝朝点了点头,眼眸微眯,其中含着盈盈笑意,像是认同他的说辞。
片刻后。
却柔声打趣了一句:“父亲说我的娘子就是田螺姑娘,而且,我真的很喜欢朝朝,是那种四下无他人,入目皆是朝朝的喜欢。”
迟煜脊背蓦地一僵。
“这么说来,确如师尊所言是被徒儿所骗,那现在误会解除,玉佩也不见踪影,就当……不做数好了?”
慕朝朝一本正经地说道。
刚想退开,不料手腕被一把握住。
迟煜看过来的眸色深邃如渊。
那张清隽无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罕见的严肃。
她被一股巨力拖着向荒村深处走去,越往里,雾气越重。
眼前那人没有回过头来,清正挺拔的背影好似凝结了一层冰霜,周身散发着冷意。
“师尊,这是做什么?”
“那个小桃分身虽灭,但本体仍在。”
迟煜的声音平静如水:“这个村子已成她的道场,我们被困此地,不杀她,无法离开。”
“哦。”
慕朝朝于身后不经意间瞄见了他泛红的耳根,强行压下欲翘起的唇角。
她立刻恭维道:“师尊当真是我辈楷模,不论何时何地,皆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迟煜脚步一顿,停下。
“师尊怎么了?”慕朝朝靠过去,歪着脑袋看他,一脸无辜。
未想他一把将她捞到面前,一字一顿道:“慕田螺,我们现在就去寻灵缘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