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徒儿错了,徒儿以后不调皮了,再也不敢胡言乱语惹您生气了,就原谅徒儿这一次吧。”
慕朝朝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上方之人,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迟煜垂眸看她,薄唇微启:“知道错了?”
“知道了。”
慕朝朝生怕他不相信,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且说说,错在哪了?”
“啊?”
“不愿说便罢。”
迟煜淡淡撂下一句话,转身就欲往山上行去,然而,一步也未走出,长腿就被慕朝朝死死环住抱得更紧了。
“师尊别走,您想听什么,徒儿马上说还不行吗?”
她一边认怂,一边拉着他不放,心虚地笑了笑:“徒儿以后不敢了,师尊饶命。”
“不敢什么?”
迟煜问了一句。
“不敢当众欺负师尊。”
慕朝朝说完,小心瞥了他一眼,却见他沉默不语,没有搭腔。
这一看,就是对她的话不满意。
想了想,这几日仗着师尊认不出,她口无遮拦的话,咽了咽口水,英勇就义道:“徒儿错了,不该调戏师尊。”
“还有呢?”
“徒儿不该满心满眼都是师尊,不该才分开一盏茶的功夫就这般难过到心疼,否则也不会犯下大错,违背师命到处去找五行灵兽,不,徒儿找的才不是那些,徒儿只是想早点见到师尊罢了。”
“……”
迟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语。
慕朝朝心里一慌,又连忙说道:“师尊息怒,徒儿以后……”
“以后再也不敢说师尊雄风不振,是有隐疾这样的话了,徒儿是口无遮拦,您就全当没听过。”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像是刚出口,就被掩埋在了风雪里。
“为师确实有隐疾。”
迟煜突然出声,语气平静,却让慕朝朝一下子蹦了起来。
“……师尊你再说一遍。”
她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满目震惊。
“为师确实有隐疾,但是……”
“师尊不必说了。”
慕朝朝一下扑进他怀里,窝在他颈窝,低低喃喃道:“没事的,徒儿不会嫌弃师尊,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
迟煜闻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师尊。”
见他不说话,慕朝朝轻唤了一句。
一抬头,就看见他微阖的双眼,那纤长如墨的睫羽上落了几片雪,在那张清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幽凉。
于是,忍不住伸出一只纤白的手,轻轻拂去那眉眼间的碎雪,指尖碰触到他温热的肌肤,那样的暖,似乎顺着指腹浸入血液,一直流进了心脏,那紊乱的律动,就好像下一秒,便会从胸膛里跳出来。
“师尊,你是我的。”
她低喃着,语气却极为坚定,就像在霸道宣誓,又或是自言自语。
迟煜听到耳畔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她那双泛红的桃花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那样的眼神,像孩童一样清澈,却也如深渊,一旦坠落,永远不得翻身。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慕朝朝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凑上前,在他唇瓣上轻啄了一口,继续哄道:“徒儿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本来不想让师尊生气的。”
“师尊要是不喜欢,那你告诉徒儿。”
随后,她举起三根手指,作势要立誓:“只要师尊说了,徒儿以后便不再犯,若有违背……”
她眼睛眨了眨,掠过一抹狡黠,立刻改口:“就罚我以后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师尊。”
“……”
迟煜看着她,一时间无法言语。
“这个惩罚不行吗?”
慕朝朝仰起一张小脸,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失望,抿了抿唇,道:“难道师尊再也不想理徒儿了吗?”
“你是不是不要徒儿了,然后,还想把我逐出师门,让我去流浪,去乞讨,每一天都没有师尊,没有新衣服,没有饭吃。”
她说着,一张小脸上失落之色愈发加剧,眼眶都红了。
声音里带着哽咽:“我知道,一定是徒儿太过没用,只会惹师尊生气,所以师尊才不想要徒儿了,你还想将我逐出师门。”
“为师没有。”
“师尊就是那么想了,不然我说了这么多,你为何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
迟煜眉峰微蹙,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为师不会让你去流浪,去乞讨,也不会将你逐出师门,以后灵青峰,还有为师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真的?”
“嗯。”
“师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就等于师尊是我的。”
慕朝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笑靥如花。
迟煜心中复杂,揉了揉她的脑袋,沉吟片刻,道:“在没有足够实力前,万不能任性妄为,将本体暴露在世人眼中。”
“徒儿知道了。”
慕朝朝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星眸微转,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所以师尊生气,是因为这个?”
“嗯。”
迟煜颔首,接着说道:“众修士能被你骗过一次,两次,却不会被骗一辈子。”
“你能开启风云劫,想必定有不凡之处,却也要知晓,人心复杂,不可试探。”
“师尊这么说,是怕徒儿受伤,还是怕徒儿被人害死?”
慕朝朝笑盈盈地问道。
看着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迟煜心头一滞,沉默半晌,道:“你应该听说过灵族,在传说中灵族之人为上古血脉,天生灵体,乃是被神祗庇护过的族群。”
“后来又有传言,与灵族之人双修会修为大增,灵族人的血肉可炼制让人避开雷劫,提升资质的神丹。”
“为师年幼之时,曾亲眼见过一灵族女子被害后的样子,四肢尽断,口中无舌,唯有一双眼睛黯淡无光,是那种心如死灰。”
他永远记得,那女子在看见父亲拔剑了解她之时,眸光才亮了那么一瞬。
“朝朝,同为人族,亦是如此残忍,何况你又并非人族,构陷起来,只要一句妖魔祸世,便足矣令你万劫不复。”
“与你契约的那只狐狸,有无量功德,本该大道坦途,却也险些魂飞魄散。”
“这世间,不乏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者,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人。”
迟煜说完,郑重地看向她:“你明白了吗?”
“徒儿明白。”
慕朝朝垂了垂眸,伸手环在他的腰际,心中百味陈杂。
想来师尊不喜碰触任何死物,大概也是因为年幼便已见识过那样的惨状吧!
她轻靠在他颈间,柔声问道:“既知人心,师尊为何还要济世救人,常年下山除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