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岐城外。
一路策马奔腾,在蜂拥而至的尸傀当中,堪堪杀出了一条血路。
两个时辰之后。
夜幕笼垂,月落星沉。
如霜的月华透过稀稀疏疏的枝杈间落下,在地面上映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驾!”
一匹马飞速奔驰而过,马蹄溅起了一片尘土,飘散在浓郁的黑色雾霭中,盘旋,缭绕,久久不散。
乱葬岗中。
夜鸮啼鸣声婉转悠扬而又凄凉。
“吁~”
迟煜勒住了缰绳,御灵马停止了前进。
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小姑娘,轻声叮嘱道:“朝朝,这里有些不对劲,你定要多加小心。”
“嗯。”
慕朝朝点点头,冲着他笑了笑:“师尊也要小心一点。”
“毕竟那个妖人国师藏头露尾的,一看便知,是个无用的鼠辈,只敢躲在暗处的懦夫。”
“这样的人啊,虽永远成不了大事,但却是个会伤人的狗,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听了她的话,迟煜微微一怔。
同时。
大地震荡。
“呼~”
猛烈的罡风顿起,裹挟着漫天枯叶,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着,由远及近。
“你们两个小娃娃倒是挺聪明,这么快就被本神主引过来了。”
那人声音低沉嘶哑,仿佛骨骼摩擦一般,没有一丝生人气息。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话音一落。
一团黑雾从山丘后冒了出来,一双绿莹莹的眼睛,闪烁着幽幽火焰,直勾勾地盯着马背上的两人。
迟煜看着他,眸中神色冷如薄霜。
下一秒。
飞身而起,招出断尘剑,手腕翻转,一道凛冽的剑气朝着黑雾猛然劈去。
“唰!”
一道道剑光掠过,撕裂了黑暗,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将那黑雾笼罩其中。
“嘭”的一声响起。
地面被劈出一道巨大的沟渠。
边沿的碎石枯叶簌簌落下,响起一阵“沙沙”声。
“哈哈哈……”
黑雾散开,又重新聚起,紧接着化成一道黑光直逼着慕朝朝而去。
“朝朝,小心!”
迟煜的声音有些急切。
腥风扑面。
慕朝朝一头乌黑的发丝被高高扬起。
如墨的睫羽微微垂下,唇角噙笑:“你这胆小鬼,到现在本体也不敢出来。”
“脑子还算能用,知道欺软怕硬,朝着我来。”
她嗤笑一声,脚尖轻轻一点,飞身立在马背之上。
明黄色的衣袂翻飞,招出天陨,萦绕着丝丝缕缕雷芒挥剑而出,带着锋锐之势,不偏不倚,直直砸向那团黑雾。
“铿锵~”
火花四射。
两股凌厉的力量在半空中撞击到一起,爆发出一团刺目的光芒。
“砰!”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慕朝朝脚下的土地直接被掀飞,御灵马嘶鸣一声狂奔而去。
她身形轻盈一跃,向后退去,被飞身而来的迟煜揽住腰身,双双落在地面,稳住身形。
“呵呵~”
那团黑雾化作一个披着白色斗篷,脸戴白色狐狸面具的男子,居高临下地站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盯着两人。
“欢迎你们来本神主的道场,既已来,便葬于此!”
“是吗?”
慕朝朝眉梢轻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这种只敢躲在黑暗中,不敢以本体见人的妖邪之物,也敢自称神主,是想学嗜灵宗的宗主翼瑾辰吗?”
“邪神翼瑾辰可从来都不当缩头乌龟呀!”
许长生听见这句话,脸色徒然大变。
“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居然敢辱骂本神主,找死!”
他暴喝一声,右手一抖,那团黑雾瞬间化成一条长鞭,虚空中一晃,狠狠挥来。
“锵——”
迟煜踏出一步,广袖飞扬,断尘剑横空而过,迎着那条长鞭斩了过去。
忽然。
一阵大雾弥漫。
无数只手从枯叶中伸出,随即,挣扎着爬了出来,朦胧之中影影绰绰,张牙舞爪地向着慕朝朝扑了过去。
“朝朝小心。”
迟煜提醒道。
慕朝朝闻言,运转周身灵力,飞身立于树冠上,挥起天陨,剑意成风,斩杀不少追逐而来的尸傀。
“本神主玩够了,到此为止吧。”
许长生大笑道。
慕朝朝皱了皱眉,忽地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就在这时,一道黑雾紧紧勒住了她纤细的腰身,那股巨大的力量,飞快的将她整个人拖进了黑雾之中。
“朝朝……”
那道清冷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砰!”
慕朝朝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眼睛看不见,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只能听见岩壁上水一滴又一滴,落下的声音。
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
手刚撑在地面,就有一股冰冷坚硬的触感,将那个物件拿起,仔细摸了摸,发现是一个头盖骨。
接下来还有腿骨,手骨,各种骨……
她不禁愣了愣。
“我的尸骨好摸吗?”
一道暗哑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这头骨形状长的可不怎么好。”
慕朝朝轻笑道。
“怪不得从来不用本体现身,原来都已经烂光了。”
“不过无所谓,就那么一摸,我就知道你的长相,本就是见不得人的。”
说着,她纤白的手一甩,手中之物便飞了出去。
“啪~”
头盖骨撞在了岩壁上,发出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
“桀桀桀……”
不远处传来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
那声音由低到高,逐渐变得有些疯癫,然后,又忽地停了下来。
“你怎么变了?”
许长生的声音有些许疑惑。
“不仅变成了女人,还学会睚眦必报,出口伤人。”
“若不是你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四百多年的日日夜夜,我始终没有办法忘了你。”
“我想要你许给我的长生,是好好活下去,坐拥天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就要开始承受一点点的腐烂。”
“那种疼痛至极,永远不能见得天日的感觉,和活在地狱里有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有些悲凉,又有些愤恨。
一字一句道:“凭什么你一个妖可以是半神之身,而我为人,却要尝遍世间疾苦,也无法有一点点的机会成神,凭什么?”
“你凭什么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你那么好做什么,倒是显得我十恶不赦!”
许长生咬牙切齿道:“虽然当年你救了我,但是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吗?子桑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