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灵曦殿。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射进屋内，洒落在床榻中少女的脸庞上。
那张昳丽的脸，泛着淡淡的光晕，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安静的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
“李太医，公主都昏睡三日了，怎么还不醒？”
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奸细，听不出男女。
慕朝朝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微微皱眉，想要起身，却一阵头重脚轻，不禁下意识开口唤道：“哥哥，你在吗？”
“公主，您终于醒了。”
那人脚步声传来，停在了不远处。
“你是谁？”
慕朝朝问道。
“回禀公主殿下，老奴名为小贵子。”
那人恭敬道：“陛下归天之前封公主为女帝，众臣虽多少有些异议，可是拥有皇家血脉之人唯有公主，他们也只得同意。”
“我哥哥呢？”
慕朝朝又问。
“……”
小贵子看着她那满是依赖，柔弱无助的模样，眼眶不由得一酸。
“公主殿下，不能再喊哥哥了，要喊皇夫。”
“陛下封公主为女帝，封了护国大将军之子凌霄为皇夫，您已经醒来，继位宜早不宜迟，依奴才看，不如就选在明日罢。”
“至于皇夫，要等正式登基继位后，才能让他搬进寝宫之内。”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床榻上小殿下的反应。
“皇夫？”
慕朝朝疑惑道：“凌霄不是太子吗？”
“公主，您应该自称本宫，明日继位后，记得自称为朕。”
小贵子苦口婆心道：“还有就是，皇夫并非陛下亲生，而是岳将军的夫人，所诞下双生子中的哥哥。”
“当年岳将军人缘甚广，一度让陛下动了杀心，可是最终依然未能忍心下杀手，便出此下策，将岳将军的嫡长子作为人质养在东宫。”
“殿下生来眼疾，陛下觉得有个哥哥也能照顾您一二，这才封了他为太子。”
“如今凌霄身份已明，又被封为皇夫，想来岳锦那老匹夫，不会再造反了。”
慕朝朝听了小贵子的话，沉默不语。
小贵子轻轻抬眸，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又低下头道：“公主，您现在身子弱，就算明日与皇夫同寝，也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事急从权，但是陛下毕竟才刚刚仙逝，子嗣之事万不能听任皇夫之言，怎么也要等到三年之后，正式举办了大婚再说。”
“我要见凌霄。”
慕朝朝忽然抬起头，看着他。
小贵子明知道公主有眼疾，不能视物，可此时不知怎么的，心竟有些慌乱了起来，不敢看她。
他点了点头，应道：“老奴遵命。”
就在这时。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贵子一转头，便看见了自家公主念念不忘之人。
只见那人一袭白衣胜雪，飘逸出尘，犹如不染凡尘的谪仙。
“老奴拜见皇夫。”
他躬身一拜，不卑不亢道。
“嗯。”
迟煜应了一声。
“陛下临终前，曾嘱咐老奴，若公主备受冷落，而皇夫一手遮天，那便拿出休夫圣旨来，另寻一皇夫便是。”
小贵子直起身，看向那长身玉立之人，继续道：“老奴也只是为陛下转告一番爱女之心，还望皇夫切莫怪罪。”
“我知道。”
迟煜淡淡开口：“你且退下吧。”
小贵子却立在原地没有动，房间里陷入了寂静之中，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半晌后。
慕朝朝转过头来，出声道：“退下。”
“是。”
小贵子拜了一礼：“老奴就在殿外，公主有事便唤一声。”
“好。”
慕朝朝点点头，小贵子带着众人转身离去，并替二人掩上了殿门。
寝殿之中，只余二人。
“朝朝，感觉怎么样？”
迟煜轻声问了一句。
随即，走上前，虚扶衣摆，端坐于床榻边，伸手摸了一下那小姑娘的额头。
这一摸，触手冰凉。
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皇夫这么关心本宫啊？”
慕朝朝调侃了一句。
迟煜却没有理会，反而伸手给她把脉。
许久后。
他收回手，声音无波无澜道：“朝朝，你在船上昏迷那日，可是发生了何事？”
“这个……”
慕朝朝笑意盈盈：“我不记得了。”
“你静下心来，仔细想想。”
迟煜道。
“嗯。”
慕朝朝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认真回忆了起来。
过了许久之后。
她睁开了眼睛，突然扑上前，伸手抱住了对面之人的脖颈。
“怎么了？”
迟煜一怔。
下一秒，也伸出了双臂，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为师在，别怕。”
“只等妖邪出现，除了它，我们便赶往极雷之海，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耳畔响起一道低低喃喃的声音：“师尊，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是前世，今生便是今生，乃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
迟煜淡声回答：“所谓人死债消，缘分尽灭，该放手的时候，要学会放手。”
“师尊……”
慕朝朝的声音幽幽传入他的耳中，像是压抑着毁天灭地的情绪。
“那夜在龙船上，我看见了岳晚兮和燕墨，在一座荒芜的小岛上，儿孙满堂，幸福一生。”
她顿了顿，轻轻道：“徒儿有一句话想问师尊。”
迟煜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来，心情顿时也变得复杂。
抿了抿唇，沉吟良久，低声道：“你想问什么？”
“那日看燕墨自戕，颈部的伤口很深很深。”
慕朝朝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那一幕，让徒儿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是心痛，就好像那一剑，是刺在了我的心口上。”
“师尊不相信前世今生，那你觉得燕墨此人，是不是太傻了？”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对岳晚兮用情至深，甘愿殉情伴其共入黄泉，那是他的选择，自是值得，不能说是傻，也不可说不傻。”
迟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将怀里之人抱紧了些。
他眸色微敛，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朝朝，你要记住，爱极成殇，情深不寿，莫要学他。”
慕朝朝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却缓缓收拢手臂，将他死死禁锢在怀里。
突然，门外传来小贵子的声音：“禀告公主殿下，罗大师求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