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不要徒手乱碰这些人的尸体。”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慕朝朝抬头看去，就撞进了一双静若深潭的眼眸。
那双眸子，清澈见底，看不到一丝杂质，却又宛如深渊，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师尊。”
“嗯。”
迟煜淡淡应了一声。
将正握着纤细手腕的手，不自觉加了些力道，缓缓抬了起来，远离那几个尸体。
似乎生怕她下一秒，就对尸体上下其手。
慕朝朝看着他那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还有那双洁白如玉的手，没有挣脱。
“师尊，你方才杀了那些黑衣人，就没有翻一下他们的储物袋吗？”
她一双亮晶晶地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眸中满是笑意。
“不过是凡间几个散修，储物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必惦记着。”
迟煜淡漠地说道：“若是缺什么直接与为师说，这些尸体，还是不要碰了。”
“师尊，徒儿不是怕你又破费了吗？”
慕朝朝一边说，一边抱上了他的手臂，狡黠地眨了眨眼，笑吟吟道：“那一辆马车，可是值不少灵石，我们帮人挡灾，也不能亏这么大啊！”
“这些九幽阁的杀手，虽然在师尊看来很穷，但是万一有什么宝贝呢？”
“我去摸完这三个，就回去摸那几十个，这么多人，怎么也够赔我们的车厢了吧？”
“等徒儿收刮完他们的储物袋，我们再赶路吧，师尊。”
“不必。”
迟煜拒绝道。
“为何？”
慕朝朝一愣。
“为师不缺这一个车厢，不必为此浪费时间，走吧。”
迟煜淡淡看了她一眼。
随即，牵着她的手，向那匹御灵马走去。
“师尊……”
慕朝朝抱住了他的胳膊，将人拦住，可怜兮兮道：“徒儿知道你不缺灵石，但是徒儿很穷啊。”
“就只等徒儿一下就好，很快的。”
她抓着手里的袍袖，轻轻摇晃了一下。
迟煜看着她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你站着别动，为师去帮你，探查一下。”
“不用了，师尊，徒儿……”
慕朝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迟煜开口打断：“你眼睛现在看不清，站这里守马。”
话落，他转身，往前迈开脚步，向着那几个尸体走了过去。
似乎犹豫了良久，才缓缓蹲下身去，仔细检查起来，最终，在三人身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储物袋。
慕朝朝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个模糊的背影上，心中忽然涌现出一阵酸涩的感觉。
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是不该去做这样的事情的。
莫说是他，就是前世的自己，在仙门之时，也未曾去收刮尸体上的东西。
只是，在跳入坠魔崖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魔域，那里没有道义，只有生存和掠夺，实力，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一开始……
还想像在修真界那般正常的活着。
直到一次次的逃亡，一次次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那一次重伤。
她以为自己就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是没死，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若不做出改变，迟早有一天，会在这吃人的魔域里，被人杀死。
报仇？
恨？
还有爱……
什么都不会有。
手里的缰绳动了动，让慕朝朝回过神来。
“师尊……”
她低低喃喃唤了一声。
“怎么了？”
迟煜闻言回过头来，看着她。
便见那小姑娘一双桃花眼泛着水雾，朦胧的像是一个迷路的孩童。
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储物袋换掉，缓步走到她面前，将手伸了过去。
“你要的储物袋，为师已经用过了清洁术，收起来吧。”
“嗯。”
慕朝朝点了点头。
垂眸，入眼便是他那骨节匀长的手中，一个鼓鼓的，白色锦缎制成的储物袋。
那样的精致。
根本就不是几个修为低微的散修，可以拥有的。
这人真是……好傻！
“别哭了，觉得这些不够的话，为师带你去另一边看看，那边人多，应该也会有些收获。”
迟煜蹩脚地安慰了一句。
“师尊。”
慕朝朝唇瓣动了动，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忽地上前一步，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一刻。
迟煜浑身僵硬了一下。
小姑娘的脑袋，就窝在他的颈间，双肩微微颤抖着，一滴滴泪水，落在衣襟之上，传来一阵微热的触感。
只感觉，心脏微微一缩。
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她的背上。
轻轻拍了拍。
“师尊。”
慕朝朝抬起头，一脸认真地望着他：“我们不去摸尸体了，我不想师尊去碰别人，就算是尸体也不行。”
“嗯。”
“以后不许丢下我。”
“好。”
“你不可以一生气，就不理我。”
“不会。”
“不许骗我，说话要算数。”
“为师不骗你。”
迟煜轻声应了一句。
“还有……”
慕朝朝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师尊不能喜欢别人，只能喜欢我。”
迟煜闻言一愣，没有说话。
“你答应我，师尊。”
慕朝朝仰起头，看着他。
那眼中，满是执拗，还带着一丝乞求之色。
迟煜深邃的瞳仁，微微一黯。
“为师答应你。”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柔软的发顶。
“朝朝，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
慕朝朝点头。
“那走吧。”
迟煜翻身上马，伸了一只手过来，声音清越，带着些许清寒：“朝朝，过来。”
慕朝朝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温暖的掌心之中。
下一秒。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眼前光影一晃，便坐于他的身后。
“师尊。”
“坐稳。”
迟煜嘱咐了一句。
“哦。”
慕朝朝唇角勾起。
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际，将头靠在他笔直的脊背上。
那轻轻浅浅的草木香，带着沁人的清凉，瞬间席卷而来，在鼻尖萦绕。
她闭上了眼睛。
突然发现，此时，竟是无比的宁静与美好。
就好像。
那些心底溢满的妄念。
都会得以实现。
迟煜拉着缰绳的手顿了顿。
回眸看了她一眼。
又转眸看向无边的夜色。
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飞奔而去。
“驾！”
骏马扬蹄飞驰，如风一般，穿梭于山林之间。
微凉的风迎面刮来，吹拂起两人身上的衣袂，也扬起了如墨的长发。
那一缕缕发丝互相交缠在一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