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自问，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和刘湘其实没有太多的联系。
可看到这一幕，尚且觉得是混账透顶，那更不用说作为刘湘妻子的周玉书了。
空桑终究只是无力的叹了口气：
“算了，就算将他们大卸八块又能怎么样？这里到底只是一个回忆世界而已。”
说着，空桑看向了头顶上空。
此时，周玉书的冷笑之声传来。
紧接着，整个记忆世界，从四面八方，出现滚滚浓雾，似乎是在崩塌一样。
不过紧接着，在崩塌的地方，就出现了新的布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上去更加现代一些的背景。
众人也不是在刘湘墓当中，而是在一座庭院之前。
此时，一个老人正坐在庭院内晒着太阳。
他看上去很陌生，似乎和周玉书所挑选出来的那个老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只是……从老人的面相上来看，倒是颇有些尖酸可怕的样子。
“啧啧……”龚鑫不禁道：“这是到了那批红卫年老的时候了吗？”
空桑疑惑道：“可就算如此，这个人也不是刚才那个……”
话音未落，便见庭院的大门被打开。
迎面走来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
“爷爷，我听爸爸说，你今天在公交车上，跟人发生冲突了？”
老人冷哼了一声：“我只是让他给我让个座，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少年撇了撇嘴：“我看，八成是你的脾气又上来了吧。”
“现在年轻人上班很累的，你就天天养养花养养鸟的，你跟他们计较这些干啥。”
话音刚落，老年人手中的蒲扇直接拍在了少年的脑袋上。
少年吃痛一声，顿时有些委屈：
“爷爷，你又打我！”
“你每次都这样，只要稍微不顺你的意，你就打人！”
老人不满的哼了一声：
“这要是放在我年轻那个时候，你这样的都要被拉过去戴高帽子。”
少年翻了个白眼：
“你每次都这么上纲上线的。”
“行了，我知道了，爷爷你很厉害。”
说着，少年便跑了。
空桑对这个少年倒是有些印象，因为他的面容看上去，正和死在酒店的那名侍应生非常相似。两者之间，无非就是年纪有些差距而已。
这一刻，记忆世界也彻底崩散开来。
房间内，空桑看着周玉书，一脸复杂之色。
红卫这个特殊的团队，在当年的历史当中，十分微妙。
按照现在的眼光来看，那的确是做了不少的缺德事情。甚至有很多文人清流，当时被逼迫自杀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
“你想杀死第一个记忆世界中的老人，我表示理解。”空桑凝声道：“但是，你杀死那个侍应生，我并不理解。”
周玉书冷笑道：
“看来，当时在那些道士的记忆世界里，我的话，你没有理解！”
“那侍应生的死，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空桑眉心一皱。
真没关系？
如此一来，自己之前所猜测的思路，那就等于要推倒重来了。
原本，空桑认为，周玉书是被刻意唤醒之后，作为刘湘的妻子进行复仇。
如此一来，便可以给人面大疫拖延时间。
可如果……那些人当真不是周玉书所杀的话……
周玉书冷笑道：
“如果，那些人都是我杀的话，那些道士为什么还能活着？”
空桑顿时一愣。
不错！
这的确是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如果那些死去的人，和出现在意识世界当中的小道士，都是因为家里有长辈曾经是红卫，而牵连了因果的话，那不应该存在有些人死去，有些人没死的问题。
一旁，赵悦呈忽然说道：
“你只是推波助澜了，对吧。”
周玉书冷笑一声：
“原来还有聪明的。”
空桑不解地看向赵悦呈，后者指了指那些锁链上的人：“你看这些人，几乎都感染了人面大疫！”
“但是……你自己看看他们的症状和他们身上的命数之火！”
空桑瞳孔一缩。
却见那些当年亲自参加过红卫的老人，一个个的人面大疫似乎都很严重，有一些甚至已经是脸上都开始臃肿和畸形。
而他们肩膀和头顶上的那三盏命数之火，也基本已经是乌黑一片了。
但反观那些个年轻人，虽然命数之火也有变黑的迹象，但整体还好。而他们的人面大疫，也相对没那么严重。
这一刻，空桑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人面大疫，的确不是你制作出来的！”
“但是你散播了！”
“你选择的第一批感染者，就是当年的红卫！”
“因为他们都是导致你丈夫挫骨扬灰的罪魁祸首！”
“他们的体力太过虚弱，做的孽又太多，命数之火早就无法抵御人面大疫上的瘴气了！”
“因此，他们立刻感染，并且逐渐传染给他们的家人！”
“同时，第二批感染者，就是那些家中有人面大疫的人！”
“他们自己虽然没有作孽，但是他们没有规劝，在因果上，他们会被迫的沾染一些孽障！”
“所以，他们也感染了！”
“本身就问题很多，沾染因果太深的，如那侍应生，自然是抗不过去！”
“如此一来，死了自然和你没关系！”
“而那些青羊宫的道士，平日里广积福报，所以身体还能和人面大疫抗衡！”
“你一直强调自己没有杀了他们！是因为，他们是否能活下来，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命数和福报，对吧！”
周玉书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眼神满是恨意和狰狞：
“不错！”
“所以，这都是老天爷的选择！”
“是死是活，那是他们自己的缘法！”
“那个侍应生死了，只能说明，对于他爷爷做的那些缺德事，他不单单没有规劝，甚至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天道至公，既然他的命数承受不住，那就是他的报应！”
空桑眉宇之间也逐渐转冷：
“一派胡言！”
“若按照你的说辞！”
“我们这些本身和红卫之事没什么牵扯，而因为触碰了感染源而被迫感染者，要如何是好！”
周玉书却冷哼一声说道：
“你们若是和当年之事无关，就不会感染！”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赵悦呈忽然反问道。
空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太当回事，则继续质问周玉书：
“你仔细想想，这人面大疫，就和传染病是一样的道理！”
“难道，这种传染病还会挑人吗？”
“若是人面大疫的发动条件，是看命数之火这一点的话。”
“那么，当年金陵大屠杀的时候，第一次的人面大疫，为什么会连九州自己的老百姓也会被波及！”
周玉书愣住了。
“你……你是说……和红卫之事无关的人，感染了？”
空桑见状，顿时叹了口气。
双方对峙到这个程度，也大概都明白了。
很显然，周玉书就是个挡箭牌。
人面大疫的感染，是需要时间的。
但是如果一开始，就被人发现源头，从而掐灭的话，那这个计划就无法实施下去了。
所以，幕后之人，便以十二鬼域的力量，将周玉书召唤了出来。
知晓丈夫死亡，只要稍微挑唆一下，周玉书自然就会相信这件事情。
毕竟从当年来看，周玉书对人面大疫和坑杀之墙的具体细则，不算非常清楚。
而等到周玉书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面大疫必然已经扩散了开来。
并且，如果自己等人，没有对峙，而是一言不合直接大打出手，还有可能直接杀了周玉书。
换句话说，周玉书是死是活，对于幕后之人来说根本不重要。
甚至于……周玉书魂飞魄散的话，那是最好的。因为这样一来，就是真正的死无对证了！
因此，幕后之人和周玉书也必然有所仇怨！
此人还需要了解安仁古镇发生的事情，那么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刘清泉！
空桑沉声道：
“是刘清泉告诉你的吧。”
周玉书一愣，旋即道：
“你怎么……”
空桑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你可知道，刘清泉是当年，刘湘施展十二犼的生桩一脉的后人？”
此言一出，周玉书脸色大变。
“刘清泉是那一脉的，那岂不是说……”
空桑点了点头：
“他就是来报仇的！”
“周玉书，你现在如果处死了这些人，刘清泉绝对会将他们的死，还有人面大疫的事情就推到你的头上。”
“现在全国没有专门的机构来处理这些事情，那是非黑白，可就是他们来说了！”
“还有，刘湘的魂魄现在就在我们手里！”
“我们本来是打算等到天色再晚一些，进行合魂的！”
“你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刘清泉告知的吧！”
“他是在拖延时间，你知道吗？”
周玉书顿时有些恍惚起来。
对她来说，谁导致爱人尸骨无存，谁就是凶手。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和他所知道的并不一样？
“周玉书，相信我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对我应该也有印象，我当年既然是刘湘司令身边的帮手，现在自然也不会害你！”
此话一出，周玉书的眼神似乎坚定了一些。
她转而看向了一旁的龚鑫、惠惠和凯尔特三人。
“的确……当年大帅非常器重你们。”
“既然如此，我……”
然而，就在周玉书似乎打算放人的时候，她的神情忽然一僵！
空桑心中“咯噔”了一下。
“不好！”
“周玉书，你！”
然而，周玉书忽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之声！
她的魂魄，开始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一时间，锁链也纷纷脱手。
下方的王磊，连忙操纵僵尸，才将这些人纷纷护住。
“周玉书！”
空桑见状，立刻抛出打更锣。
“铛！”
镇魂音镇魂而出，周玉书的魂魄却似乎不受控制的继续膨胀！
“你……你们去地窖！”
周玉书跪在地上，神情艰难地说道：
“那里……那里有着坑杀之墙的秘密……”
“还有……还有一只封印……的妖魔！”
“求求你们……别……别让大帅的英名……毁于……一旦……”
“啊啊啊啊！”
如同一个到了极限的肥皂泡一样！
周玉书的魂魄，直接炸开，顷刻间，灰飞烟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