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不止一条道，张浩烟和张浩源从火锅店出来便向连通交通大道的路口走去，从这头大路口向那头路口走，先把这条街走一遍，再逛逛其他小道。
“姐姐你看，来车了。”张浩源指向道路中间正驶来的“旅游观光车”，“我们靠边儿一点。”
张浩烟觉得这车像极了民国时期的有轨电车，只不过这车颜色是红黄的，瞧了瞧身后的台阶，稍稍往后退了半步，“我们本来就在边上呀。”
听妈妈说，这车五十块钱一次，从那头到这头，还不管再送回去。张浩烟觉得这纯属浪费钱，有钱人的生活她实在不懂。
路面很干净，还会反光，好像能把人的轮廓照出来，路两旁有挂着彩灯的树，树是被砖围着的，行人两三个坐在边上，一起交谈着。
在一个路口转了条街，里面的人似乎更多些，两个孩子是没见过这么多的，还路过了几个外国人，黑皮肤的，黄色长发的，属实开阔了眼界……
张浩源跟着张浩烟走进了一家店，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眼睛里闪着光。
张浩烟拿着一个翻盖怀表，摸了摸兜里的十块钱，又转了转有熊猫图案的表盖……
这个怀表比之前转的几家都便宜，这个表盖上的熊猫也很可爱，真的想要……
“源源你看这个表，好看吗？”
“好看呀！”
“那，我买啦？”
“我们有钱吗？”
“没，我兜里有十块钱，有且仅有十块钱。”
“……”
“我买啦？”
“我，我不知道。要不我们问问妈妈。”
“那，那我们回去问一下妈妈。”张浩烟放下了表。
张浩烟从来没有自己花过钱，从小到大都是听妈妈的，妈妈说买什么再买什么，妈妈让买的才买。
张浩烟带着张浩源急急地回到店里，“妈妈，我可以买一个表吗？”
“嗯？”
“我看到一个表，可好看了，我想买。”
“你很喜欢吗？”
“嗯，喜欢！”
“喜欢就去买吧——带钱了吗？”
“前天那十块钱我一直带着呢。”
“去吧。”
张浩烟立马去了，好像再晚一点，那一箱的表都不会给她留一个似的。
时玄夏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很高兴孩子有喜欢的东西，可是喜欢的东西近在眼前却不能立刻拥有，是自己影响的太过了么？
“源源没有想买的东西吗？”时玄夏见二闺女并没有跟出去。
“我看见好多东西，都想要——可是，怎么可能呢。”张浩源叹了口气。
时玄夏看着二闺女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由天真变得老成，不由得笑了，“你干嘛这么悲观嘛，你也可以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呀！”
“嗯，我在和姐姐逛街时并没有看见什么很吸引人的，不是没有喜欢的，而是还没有遇到而已啦。”张浩源憨憨地笑了。
“嗯，那你要继续写作业么。”
“嗯。”
时玄夏看着张浩源去小隔间了，又回头继续擦杯子。妈妈了解自己的孩子，张浩源的状态时玄夏也看在眼里，小学都没毕业的小姑娘，却比上初中的姐姐想的都多，表现得天真一点，只是在掩饰多愁的心思。张浩源会在亲人面前表现得小孩子气、幼稚些，但在外面却是个妥妥的小大人。
张浩烟顺利的买到了那个怀表，攥在手里，气温不高手心也出了汗。店老板帮校对了时间，看着表，“呀，十一点五十啦！”赶快跑回了店里，开始干活儿。
今天店里倒是来了几个外国人，张浩烟好奇多看了几眼，一不小心跟其中一个蓝眼睛对视了。
糟糕，怎么就非得看人家呢？他怎么不转移一下视线呀，好尴尬呀！
让张浩烟觉得尴尬的对视只持续了三秒，耿世龙从两人视线中穿过，张浩烟立刻借机转移了视线。一直盯着别人看好不礼貌呀，罪过罪过。
张浩烟赶紧溜到离那一桌比较远的一个角收拾桌子，耿世龙正好来把这桌子的火锅端走，他自是没有注意，张浩烟默默地拿感激的眼神看了他三秒。
工作的时间还是过得挺快的，午饭已经摆好了，张浩烟吃饱便停了，点到为止，自己的碗吃空了便退下了。
临近除夕，步行街的游客也不曾退减。张浩烟还打算继续写作业，看隔间里也排满了客人，便下楼到门口吹风，屋里不算燥热，但张浩烟喜欢清醒的风，正好店门口有颗大树，坐在围台上倒也不觉得凉。
“嘿！你在这儿干坐了两个小时了。”
张浩烟转过头，是小静，“哈啊~是吗。”
小静正好和刘叔换了岗，坐在张浩烟旁边，“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呢？”
“正月十六下午进校。”
“哦~那还有半个月呢。你们作业多不多，你现在完成多少啦？”
“六本，我写完三本了。”
“哦呦，那你学习不错呀。我弟弟也上初一了，他就四本作业，一本还没写完呢。”
“啊~那他的作业一定挺难的吧。”
“能有多难，他就是懒得写。”
“奥，是吗。”
“是呀，我太了解他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走啊？”
“不知道，可能是过完年就走了吧。”
“那你们每年都是这样吗？”
“嗯？”
“每年过年来北京呀。”
“没，就今年来了，第一次来。”
“那你们明年还来吗，姐姐可喜欢看到你们了！”
“这，我不知道，看情况吧。”
“我就是在这儿打寒假工的，去年我也见着阿姨了，可没见你们。”
“这个店，我妈妈也是第二次来。”
“奥~这个我知道，过年人手少阿姨才能带你们来的嘛。”
“姐姐，还在上学吗？”
“嗯，我刚上大一，学校就在这里，我家离这里很远就没回去。”
“姐姐会很想家吗？”
“会想，但不会只想家，出来打工还能赚钱，为家里节省开支，也是好的呀。害~等你上了大学也会这么想的。”
“嗯？哦！”
“天快黑了，昼短夜长呀~”小静起身拉着张浩烟走进店里。
天真的很冷虽然小静的手一直揣在兜里，可张浩烟还是觉得她的手很凉。
“呦，你出去啦！”耿世龙正坐在二楼斜对楼梯口的椅子上玩手机，一抬头就见一大一小两个女生，眼神明显冲着张浩烟。
张浩烟只看了一眼，没说话，小静拉着张浩烟往里走，留了句:“就在楼下坐了一会儿。”
张浩烟见放书包的隔间里没人了，又开始写作业了。
张浩烟性格并不外向，虽然很想去看看更多的事物，但在陌生的环境里，难免有些拘束。现在只会在这个小隔间里写作业。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张浩烟背课文的声音只能自己听到，假期的背诵任务可不少，“哇啊～好难记呀～”背课文可不是张浩烟的强项。
“嘿！妹妹你还背课文呐。”
张浩烟头都没扭，“唔，你上学没背过课文嘛。”有点无语诶。
“哧~我背课文可没你这么困难。”
如果可以，张浩烟想立刻晕倒，不愿在心烦意乱时再碰到这么大无语的人。
“你能耐，你真厉害！”
“你每天都读一遍，不求全记住，就每天读几遍，时间长了，自己就记住了，我就是这样，靠时间。”
“那得多长时间呀！”
“因人而异吧，我一般是半个月左右。你多读几篇，也是一样的时间。”
“那我试试吧。”
读了几遍张浩烟就放下了课本，也相信时间在某些方面真的挺厉害的。
“你平时学习成绩怎么样啊？”张浩烟对这个问题还挺好奇的。
“也就那样吧，”耿世龙自知成绩不算好，“就班里中游的吧。”
“我觉得你学习应该挺好的。”
“哦？怎么说。”
“你不是还教我写作业了嘛。”
“哦～也就……一般般吧。”其实耿世龙在学校挺不老实的，成绩变化很随机。
“可是你数学真的很厉害诶！”
“也就数学会那么一点点吧。我爸可是说了，要是我得学习状态还是这样，就让我休学！”
“……”张浩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觉得耿世龙的爸爸有点过分了。
“其实，我爸的话也不是很过分。”耿世龙说的很轻松。
张浩烟只是看着他，没说什么，也看不出他的心境。
耿世龙看着张浩烟渐渐低垂的眉眼，走近拍了拍她的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都没听见我说话吧。”
“没想什么，我听着呢。”突然被人摸头，张浩烟感觉不太自然，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抬头看向了坐着都比自己高的耿世龙。
耿世龙看着张浩烟不明所以的眼神，担心是不是不该拍小姑娘的头，“我……下手很重吗？”
“没呀，没有很重的。”张浩烟没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呀，她看他不就是表示她在认真地听嘛。
“嘿！”侯维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小隔间门口，“耿世龙，你不吃饭啦！”又看向张浩烟：“吃饭啦小妹妹。”语气明显地变化。
耿世龙扭头对侯维铭吐槽：“你的语气差别要不要再明显一点。”
侯维铭笑了，“奥，我以后注意。”
张浩烟听到要吃饭，倒是很快就出了小隔间，鬼知道她有多想离尴尬远一点。
“这小孩儿吃饭倒是挺积极呀，”侯维铭看着张浩烟绕过自己出小隔间去吃饭了，继续对耿世龙说，“小姑娘比你个男生都积极。”
“我哪有不积极。”说着，耿世龙拉着侯维铭也去吃饭了。
张浩烟心里想着事，吃饭速度也变慢了，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
张浩烟觉得在北京这几天，尴尬的空气一直围绕着自己，到这也没有找到原因，难不成是自己？听说尴尬体质的人在哪里都会尴尬……
心事真的会影响一个人，张浩烟不知道自己只吃了一碗饭，也不知道耿世龙看到她饭量骤减的诧异。
见小姑娘今天晚上吃的少了，耿世龙也没有吃太多，扒拉了两碗饭就停了。毕竟，吃饭嘛，真没必要吃饱了撑着。
这里的人很多，晚上也偶尔会忙一点，不知不觉又可以下班了。
张浩烟跟着妈妈正要迈出店门，看到耿世龙在门外也正要离开，走近时，对方往回看一眼，张浩烟笑眯眯地打招呼：“哥哥明天见！”便转身离开了。
耿世龙也学着张浩烟的样子，抬手在脸前挥了挥，笑眯眯地回：“明天见！”
还以为她一直很害羞，没想到还会主动给自己打招呼，这可真不错。
晚一点下楼的侯维铭可是在后面看到了整个事件，看着耿世龙稍抖动的腿，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抬头时看去的方向和不住上扬的嘴角，很明显：耿世龙对这声“哥哥”很受用。
“嘿！杵那儿像个傻子一样。”侯维铭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耿世龙，一声“哥哥”就能让他这么高兴。
“嗯？”耿世龙回过神，“喊我吗？”
“这可就你一个人站门口呢。”侯维铭往反方向走去，又喊了一遍耿世龙，“走吧，人家都没影儿了。”
“奥奥。”耿世龙也跟了上去。
“瞧你刚才那得意的样子，不就是人家小姑娘叫你“哥哥”了嘛。”
“切～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
“那你还问！”
“欸，我问什么了？”
……
这还不好懂嘛：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她叫我哥哥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