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皱了皱眉:“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垃圾会滋生细菌,所以平时要多讲卫生。”
“是这样没错。”叶衍摸摸她的脑袋,“或许可以回头提议一下,京城内每条街道做做垃圾分类处理。”
说话间,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着尘土而来,有马夫大声呼喝:“让开让开!”
叶衍带着秦苏避让在街道一旁,眼看着一架马车和几匹骏马飞驰而过,路上的人尖叫着躲闪。
秦苏不高兴道:“这是谁家的人这么没规矩?当街纵马,如此骄纵,要是伤到人如何是好?”
她回头,向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指,人群中的暗卫就悄无声息地跟过去查了。
查出来后自会报到景熙帝御案上,想来无论今天干这事的是谁,都讨不了好去。
但秦苏还是心里头不舒服。
这次是她碰上了,若是平时她没碰上呢。
“叶衍,你说过有些地方会有官府的人在道路上指挥交通,京城可以这么搞吗?”秦苏问道。
叶衍嘴角一抽:“交警?”可是现在也没有红绿灯啊。
秦苏想了想,道:“好像不行,官府增加过多的人会造成冗官。”
“不如这样,就从百姓中选人,和官府签订契约,平时负责巡逻街道,检查卫生和道路。”她根据从叶衍那里听来的一些内容,大胆提议,“比如进城走右边,出城走左边,,行人走两侧这一类的。”
叶衍越听越熟悉,仔细一琢磨,这不就是现代的临时工加红袖章吗?
真难为秦苏能想得出来。
他觉得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只是……
“既然是与官府订契,那就得有规矩章法,有具体的细则。”叶衍道,“巡逻之人也要能读书写字,对条例清楚明白,以及这些人的待遇工资,单拎出来不算什么,合在一起也是一个需要让人谨慎斟酌的支出。”
很多政令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实际施行起来不知道要做多少背后工作,绝非是一句话能完成的事情。
秦苏抵着自己的小下巴,思考道:“让我想想……规章法度可以让御史去想,看他们每天无聊地吵架浪费口水,巡逻的人嘛,可以先报名挑选,办个扫盲班。”
叶衍从她嘴里听到扫盲班哭笑不得。
他要说什么,秦苏却小手一挥,豪迈道:“至于钱嘛,不是问题,等我的琉璃研制好了,卖出去赚多多的钱!”
叶衍一怔。迷茫道:“琉璃?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苏比他还迷茫:“啊?,我没跟你说吗?侯师傅回来没几天就开始搞了啊。”
叶衍:“?!”
他第一个反应并非是“侯冬瑞怎么连这都会搞”,而是秦苏现在居然有这么多自己的事情,而他不清楚。
叶衍微妙地和前阵子的景熙帝共情了,生出一种“孩子长大了不需要我了”的惆怅感。
秦苏看他神情,心虚了一下,嘟囔道:“难道真的没给你说?那可能是我忘了。”
毕竟一天中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她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全都记得住嘛。
她摇摇叶衍的手,大方道:“等赚了钱分你一点。”
叶衍故意道:“一点是多少?”
秦苏说:“十分之一吧。”
若琉璃研制完,用膝盖想也知道进项收益很巨大,秦苏的十分之一听起来不多,但换成具体的金银可能极为丰厚。
叶衍问:“分我这么多,你不心疼吗?”
秦苏说:“还好吧,你比金银珠宝重要。”
叶衍顿住了,他表情复杂:“你、你怎么从小就这样?”
甜言蜜语张嘴就来,还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秦苏不解道:“哪样?诚实坦荡喜欢说真话?”
叶衍:“……”
算了,他嘴皮子和脸皮都比不过秦苏。
秦苏拉他:“走了,快抱我去看戏。”
叶衍认命地抱起她,先前那点惆怅已然烟消云散。
秦苏翘起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书上说什么朋友之间容易闹矛盾也不对嘛,看,她的小伙伴多好哄。
***
这一年的大虞和京城格外热闹。
先是险些遭遇蝗灾,最后靠鸭子们翻盘取胜,再是从京城中冒出来一种新曲调,说是叫什么戏剧,与往常所见戏曲都不相同,妆容鲜艳吸引人,曲调独特悦耳,其中讲的故事更是本朝本年的事情,听得一众百姓们直呼“原来如此”。
戏剧流行不久,官府突然下令要整顿街道卫生,还雇佣了一批年纪稍大或者肢体不是特别康健的人,连上了两个月的临时学堂,正式开启巡逻。
秋冬的时候,大虞又有了新玩意,是从草原贸易交换而来的羊毛,经过一些流程梳洗干净做成羊毛线,织成衣服舒服得很,听说朝廷还找人在改进纺织机,不知道要改成什么样子。
全京城上下热热闹闹,一派欣然景象。
身在城内的居民们一步步接受变化,循序渐进,并不觉得如何,外面的人进京却都是啧啧称奇。
次年三月,淮南总督孙瑁进京述职。
距离京城还有十几里地时,他就听到车夫和侍卫们在讨论什么,有些异样的感觉,但他凝神看书,并未在意。
直到来到城门关卡时,孙瑁察觉到马车停留时间有些久,外面似乎还在说话,才奇怪地一掀厚重的车帘。
“怎么?文牒有什么问题吗?”
外面的人不曾想惊动到了他,连忙道“没有没有”。
孙瑁的一个近侍上前跟他解释:“总督,是属下见这铺地之物颇有些奇异,这才想着问问城内官吏。”
他不说还好,一说孙瑁也反应过来。
怪不得他先前就感觉哪里有异,是马车变得更稳了,他看书都不颠簸了!
虽说京城周边的路铺得更好,但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进过京城,哪里有这么稳当?
此时探身定睛一看,只见车架所行之路并非常见的泥土铺设,而是一种深灰色的坚硬质地,他们这么多人和车马走过来,竟然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孙瑁惊讶道:“这是什么?”
近侍挠了挠脑袋:“他们说这是今年刚铺上没多久的新东西,叫、哦对,叫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