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空屋,帮我按住它们。”
这句话,陈江夏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力气仿佛都要被抽空。
陆晚冬也顾不上那个恶意挑衅她的男人了,等她去推陈江夏轮椅的功夫,那个男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大概是跑了。
眼见着陈江夏的身体就要掉落轮椅,陆晚冬的胳膊从陈江夏的后背伸到腋下,把他往轮椅上提了提。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是不是男女有别,是不是行为有失了。
陈江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做好了拉不上来人的准备,哪知道她刚刚用劲,人就已经轻而易举的被她挪动了。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推着轮椅上的陈江夏,朝着周围的空房间行去。
等关上门,因为没有开 房间,屋子里没有电,所以黑漆漆的,唯一的光亮是从门上窗户里透进来走廊的光。
陈江夏嘴里的因为疼痛而泄 漏出的呻 吟声,不停的传到陆晚冬的耳朵里。
他的手一个撑着轮椅的轮子稳住身形,一个咬着牙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腿。
陆晚冬按着陈江夏说的,一进屋关上门就跪坐在陈江夏面前,死死的抱住了他不断跳动的双腿。
怀里的腿纤细无比,甚至有些硌人,但陆晚冬不敢撒手。
她知道因为她,陈江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们去医院吧。”
透过模糊的光线,陆晚冬能看见陈江夏光滑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在看到他咬牙死死忍受的样子,不由得,心里陡然更增了不少心疼,只是这抹心疼,陆晚冬还没来得及发现,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她心疼的看着忍受巨大痛苦的陈江夏,他额头青筋暴起,她不知道到底是多疼,但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死死压住这双不安分的腿。
“等会…就…好…了。”
此时陈江夏很想安慰一下陆晚冬,告诉她不要怕,自己没有事。
但说出口的,全是不成句的气声。
阵痛还在继续,他感觉此刻这具身体根本不属于自己。
拦腰截断的疼,让他逐渐呼吸不顺,快要窒息。
“你别骗人了。”
陆晚冬看着陈江夏的神智都不是很清楚,沉声低吼这一句。
低下头,左手和头死死的压制住还在不停抖动的双腿,右手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刚在手机上叫了车,就已经有人接了单。
目的地:医院。
手上,陆晚冬感觉到陈江夏的双腿渐渐停止了抖动。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双腿,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死气沉沉。
等陆晚冬撒开双手后,两条被束缚带绑着的腿,无力的向着一旁倒去。
陆晚冬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心疼他,很心疼。
从心脏窜着身体各处那样的疼,比他的腿跳动撞向自己身上的时候还要疼。
抬起头,透着不是很明亮的光,看见陈江夏整个人已经脱力的靠在靠背上,不知道难受是不是还没过去,他紧紧的皱着眉头,额头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还没有褪去。
他闭上的眼睑轻轻颤抖着,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外边的灯太亮太白的缘故,照的他脸上甚至惨白。
陆晚冬不敢再停留了,也不再过问这人的意愿。
把他的腿在踏板上摆放好,又绕到他身后帮他调整好坐姿。
“嗯…”
陈江夏因为陆晚冬动自己的身体,牵引到了后腰的痛楚,一阵阵压抑难捱的痛呼声,从他鼻子里哼出。
他甚至痛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不敢再作停留,陆晚冬推着人就往外走。
……
等司机帮着自己把人安排到后车座的时候,陆晚冬也坐了上去。
不知道他平常坐车的时候坐不坐得住,但是现在他就好像一摊水一样。
他瘫坐在车上,眼见着就要滑下后座,陆晚冬见状也顾不上把他的轮椅放进后备箱去,她的眼神一直在注意陈江夏的情况。
她猛的进了后车座,一把把人捞在了自己的怀里。
司机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看起来年龄三十左右,他见着陈江夏身子不适,帮着陆晚冬把人抱到车上,等陆晚冬折叠好陈江夏的轮椅。
看到陆晚冬坐到他身边,把他捞进怀里的那一刻,司机也已经很有眼力劲的把轮椅放到了后备箱。
陈江夏的腿离开了轮椅上的束缚,细长的腿开始随着车子行驶的惯性,任意的开始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样式。
陈江夏后腰的痛感,也随着双腿不受力的摆动加剧。
陆晚冬感受着陆江夏靠在自己脖子处,越来越沉重的喘 息声,以及陈江夏因为呼吸带来忽有忽无的凉意。
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一直难受的哼哼了。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她拿自己的腿,把他随着摇摆的腿固定住了。
陈江夏感觉到自己的腿上一沉,而后双腿被什么东西压住动不了,后腰的疼痛也随着慢慢减轻。
渐渐的,陈江夏靠在陆晚冬怀里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从后车镜里望去,陆晚冬就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紧紧的巴在了陈江夏身上。
司机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
年轻人的爱情真是好啊。
这男生都残疾成了这样,这女生还一直不离不弃。
细想想,他当年可没有这个勇气。没有勇气接受另一半一辈子不可逆转的残疾,另一半一辈子的不方便,以及家里,亲戚,朋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
真好啊。
这对年轻人一定要加油啊。
加油面对世俗异样的眼光,以及生活上的各种不方便…
……
医院里的很近,开了没有几分钟,就到了。
司机帮着陆晚冬把人安置在轮椅上,等着陆晚冬开口道完谢,司机却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
“你一个人可能也不方便,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俩,你们从医院出来记得来这里找我。”
司机此刻看两个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满满的鼓励与期待。
陆晚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司机热情的自荐下,应下了。
大不了一会回来的时候给大哥多点油钱好了。
这样想着,陆晚冬的心里反倒是好受了。
一进主楼,门口显示着七点四十五分。
陆晚冬也没来过医院几次,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乱了阵脚。
还是陈江夏在这个时候强行忍着痛,清醒了过来,给陆晚冬指引着方向。
不然陆晚冬一定会,带着陈江夏在医院来一出,迷路的戏码。
值班医生给陈江夏检查,陆晚冬在外边等结果的时候,陆晚冬接到了陈述森他们打来的电话。
她没敢说明情况,因为她知道,以他们的性格,在知道自己受到骚扰的情况下,一定会把这个市找个底朝天也得把对方揪出来教训一顿的性子。
更别提陈江夏还为此受伤了。
现下陈江夏最重要,而且他们喝了不少,怕闹出更大的事情,陆晚冬咬了咬牙忍住了。
那个狗男人最好求神拜佛,保佑他不要再被自己碰到。
自己不用他们给自己出气,她自己也有无数个法子为自己出气。
当下之余,陈江夏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