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怕被张叁纠缠,分离时徐愿特地点明不要来打扰他,让他在此暂留几日,到时候徐愿会来找他,至于住宿费用这类的,程家给予的报酬徐愿一分没要,全给这位贫苦道士了。
而当徐愿慢慢悠悠回到自己小院时,太阳已经落山,紧闭的大门口处规整的放着几本书籍和字帖,上面的字迹虽然略显幼稚,但能看得出极为认真,正是习查所练。
其实徐愿算不得什么教书先生,但考虑到少年的自尊心,他特地从温故那里借来了书塾里的教材,平常练字时也会进行指导,所幸温故和李夫子经常过来,少年有不懂的也会问他们。
小院里常常是徐愿和温故坐在老槐树下下棋,习查则坐在穿堂里照着教材练字,李夫子有时翻阅古籍,有时则跑去指责习查练字不精。少年在这短暂的一个多月里,可算是了解书塾里的学生为何都惧怕这位老夫子,实在是他太严格了,写错一个字就要打手心。
至于为何不和李夫子下棋?主要是这老头棋风太臭,总是悔棋,温故身为他的得意弟子都不愿意陪他下,更别提徐愿了。
习查早已经形成了习惯,只要徐愿去茶棚讲书,每次下午收摊之后他便会跟过来学习,像之前那种读书有什么用的言论也再也没说过。
这几日徐愿都在外面闲逛,少年也就没有过来,到了今天心心念念的徐先生还没来讲书,便忍不住前来。却发现大门依然挂着锁,便将最近读完的书籍和练完的字帖放在门前。
徐愿掏出钥匙把锁打开,刚进去便听到沙沙的声音,只见最里院的槐树正在摇晃树冠,石桌上还摆放着没有下完的棋。
“哈哈,回家了回家了。”缓缓的走到槐树旁,抚摸一下之后便坐下,拿出这本‘无量神功’便开始研究起来,虽然天上没有月亮,书中没有字,但徐愿却看的津津乐道。
这本导气诀其实写的非常简洁明了,作者自述是隐世大真人,自称空明子。至于上面的魔意就不清楚到底是后期入魔,还是被魔族给利用。
“世间万物修炼,无外乎求个真字,凡人修炼到一定火候便可称为真人,成神者追求真神,成魔者则追求真魔”
“吾修真至此已有一千二百余年,已经成世间大真人,却始终摸不到仙的门槛,世间可有仙?”
徐愿看到这稍微摇了摇头,倒不是持否认态度,而是这空明子既然修真,却一直盼望着成仙,不过后面他也解释了原因。
“仙乃世间最为特殊之存在,天仙、地仙、尸解仙,而真仙乃其中最为特殊存在,三种途径的巅峰皆可成为真仙。人乃仙之基础,不成人难为仙。”
接下来便是空明子的一些疑问,在这之后便是让徐愿心心念念的修炼功法。
“世间万物皆离不开灵气,灵气乃万物之始,修真初期离不开运用灵气”
“初始者开通体内灵脉,感知运用灵气”
“精深者破三关三宫,存储灵气的同时洗涤自身。”
“其后乃破玄关开紫府,紫府内自成一番天地,达成此者已开真人之境。”
“而其后接修自身感悟,悟出道者可冠以大真人,创立并拥有己道者可称为仙。”
徐愿一页一页的认真观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夜,这本书也被翻阅清楚,各部分的修炼功法也铭记于心。
“呼,看来要出趟远门了。”
空洞子在其中曾经提到,修炼者第一步最为关键,往往会引起天地异象,特别提及有人曾深陷其中,修炼近百年,竟然直接连带开脉和破三关三宫,只差最后一步破玄关开紫府便可成真人,徐愿也不清楚自己这次修炼会有多久,时间或许不短,决定找着地方隐修。
不过在隐修之前还要安排好身边的事情。
于是便早早出门,瓷瓶巷的百姓们都已经认得这位眯眯眼先生,不仅待人温和,而且讲故事讲的还很好。
“徐先生早啊。”
“早啊,刘大娘你腿脚的病好了吗?”
“早啊徐先生,刚出炉的大包子要不要来一个。”
“给我来三个韭菜鸡蛋的。”
“徐先生,最近新进了一些簪子,要不要来看下。”
“哈哈哈,怎么这次不躲着我了?”
徐愿笑着望向刚才劝他买簪子的小贩,正是当初他买墨玉发簪的那位。
中年汉子仿佛被说到了尴尬之处,挠了挠头,望着这位手中还拿着韭菜包子的先生,“徐先生,你这话说的,这不一回生二回熟嘛。”
徐愿笑着摇了摇头,慢慢的走向了城北的城隍庙,其坐北朝向南,内部有大门、二门、大殿、客房、东西廊庑,沿中轴线依次排列,朱红色的正门,上点缀黄色的门钉,配上黛绿屋顶,显得十分严肃。
早晨来上香的人不多,此时头发雪白的庙祝也是刚刚开门,就见一位衣着青衫,面容俊秀的男子正朝这边走来,眼睛微眯着。
“徐先生,来这么早啊。”
这位眯眯眼先生她也见过,对方来了几次也不上香,很是奇怪。
“啊哈哈,早呀,庙祝奶奶。”
这位老妪已经活了一百岁左右,年轻时便在这里当庙祝,传闻她小时候曾失足落入水中,是一位陌生老爷爷救了她,长大后跟随家里人到城隍庙里上香,意外发现城隍爷的泥塑金身跟其印象中的救命恩人很像。
年长后后来被家里逼婚,又听闻城隍庙正好缺庙祝,便一心来到此地,当时人们和她家里人都以为她疯了,但谁能想到这她一待就是将近八十年。
用八十年的时光,来守护一尊自己的神。
徐愿回望了眼正在打扫落叶的老妪,便一心走进大殿,大殿两侧乃文武判官,正中间则是大概三米高的泥塑金身,而在他的缓缓注视中,那金身仿佛活了过来一样,从其中走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家。
可在老妪眼中,大殿里仍是只有徐愿一人罢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们还是很迂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