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本不知有什么事能让文宣王妃如此重视,可适才的一番交谈却让她明白,文宣王妃今日并非只为宫宴而来,早在姚氏上门要贴子的那日起,文宣王妃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宫宴之上看好傅雅。可今日傅雅迟迟未见,难不成那姗姗来迟的人终于到了?
她犹自想着,再看文宣王妃那头,却已经交待了身边侍女走出乾坤殿,随即对方亦向她看来,微微地点了头,示意其宽心。
凤羽珩便也宽了心,有文宣王妃坐阵,她相信那傅雅即便是来了,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乾坤殿外的广场上,有两个人正相言甚欢,或者说,是其中一人拉着另一个,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话。那主动的人不是旁的,正是从妃嫔席间暂离的元淑妃,被她拉着的那个人,不是傅雅,又能是谁?
“姑娘长得这般模样,那可是老天爷的恩赐呢。”元淑妃盯着傅雅,几乎都看呆了去。世间真有长得如此像的人?她未免都要怀疑这位名叫傅雅的姑娘是凤瑾元留落在外的女儿,亦生了心思,回头定要派人好好打听打听,凤家可否真的有个女儿流落在外。
傅雅听元淑妃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渐渐地,也从最初的陌生与微惧变得从容,甚至偶尔还能抱之一笑。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对方堂堂一宫主位居然能屈居与自己说话,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张脸,傅雅直到如今才明白,只要她想,这张与凤羽珩极像的脸,真的可以为她做很多事情。就连元淑妃都不只一次地相邀她时常进宫与之叙叙,还有之前那位姑娘所说的话,只要她肯,她就是另外一个凤羽珩,至少在很多人眼里,是这样的。
原来进宫一趟,竟可以有这般收获,傅雅不禁在想,这样的结果,那姚氏知道吗?亦或是这一次早就在姚氏的掌握之内,她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会遇见多少
贵人,也知道自己最终会生了对凤羽珩取而代之的心思。可是姚氏到底图的是什么?她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转而把她这个替身扶植起来,于姚氏来说有什么好处?
傅雅一时间陷入迷茫,这时,就见一名侍女朝着这边匆匆而来,到了近前先是向元淑妃行了个礼,然后道:“请淑妃娘娘恕罪,我家主子请傅雅姑娘进殿去呢。”
元淑妃一愣,随口问了句:“你家主子?什么主子?”眉眼间含着怒意,再看这侍女的打扮,虽也有点眼熟,可明显不是宫里人的打扮,于是气焰再度嚣张起来:“这是宫里,不是你们那些小门小户的宅院,你家主子进了这座皇宫那便什么也不是,凭什么把本宫身边的人叫回去?”
元淑妃眼下凌厉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傅雅有些恍惚,却也因此明白,原来皇宫之中人从都是有很多副面孔的,她想换的时候立即就换,连过程都没有。而自己,若是没有这张脸,怕是连蝼蚁都不如,人家看都不会看她一眼。这样一想,便决定对自己的面容更加珍惜,父母的仇,还要她靠着这张脸来报呢。
那被元淑妃训斥的侍女到也不生气,多年历练,她若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就白白在王府里侍候这么久了。就见她对着元淑妃笑笑,又俯了俯身道:“我家主子身份自然不能与淑妃娘娘相比,娘娘乃一宫主位,八皇子生母,而我家主子……不过是文宣王妃里的当家主母,舞阳公主的亲生母而已。”
元淑妃愣住了,一下子显得十分尴尬,原本张开嘴巴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可却被这侍女这一番自报家门给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阵阵懊恼,怪不得觉着这侍女有些眼熟,可不就是跟在文宣王妃身边侍候的么!也怪她平日里甚少离开后宫,与文宣王妃接触更是不多,以至今日犯下这等错误
。
不过她到底是堂堂淑妃,总不至于跟个下人道歉,却也不再态度强硬,只转头对傅雅说:“姑娘往后定要常来宫中走动,本宫若是得了空,也会差人到别院去请你,本宫适才说过的话,姑娘多往心里放放。”然后拍拍傅雅的手臂,“去吧,文宣王妃还在等着。”一句话,已经算是服了软。
傅雅在这一瞬间到也是思绪颇多,一边惊叹于文宣王妃在这宫中地位,一边也知道,自己若想有所打算,元淑妃这个靠山是不可多得的。于是立即展了笑颜,很是痛快地点头道:“娘娘放心,民女一定常来常往。”说完,跟着那侍女一前一后地离开。
元淑妃到是站在原地没有走动,只看着傅雅的背影自顾地呢喃:“比那丫头稍微瘦上一点,不仔细瞅到也瞧不出来。个子也高一些,但不碍事。真没想到,京城里居然还藏了这么个人,她们那样像,若是将这傅雅放到外头去……墨儿那边若是知晓此事,应该会有所打算吧!”
元淑妃在后头犹自想着,而那侍女则已经带着傅雅进了乾坤殿。歌舞正在热闹时,偶有出入的人也不足为奇,没有人往这边注意过来。再加上傅雅刻意低了头,这一路到是风平浪静。直到她坐到了文宣王妃的身边,立即就听那文宣王妃道:“人若是想要好好活着,就该时刻学会审时度势,也该时刻记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莫要以为靠着几分姿容就能以桃代李。”
傅雅听出文宣王妃话中寒意,阵阵心惊,只能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
凤羽珩将这一些看在眼里,心中冷哼,只道这人啊,果然是会变的。可她并不后悔把傅雅给带回京中来,正如玄天冥当日所言,这样的人就该带回眼皮子底下看着,若留她在外,那才是真正的为自己埋下祸端啊!
每一年的每一场宫宴,其实都没什么特别办法
,无外乎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唱唱跳跳,夫人们聊夫人们的,男人们聊男人们的,天武帝和皇后娘娘坐在高首上位,不过是个身份的象征,意味着他们对这宴会、对出席宴会之人的重视。可要说有什么重要的决议,在宴会上却是也决不出来的。
而今日,有古蜀公主的到来,在这宫宴之上便又多出了一项献礼的环节来。梵天蔓远道而来,自然是备了好礼,但见她在歌舞空档时走上场来,冲着皇上皇后行了礼后,从衣袖里拿了一只小巧的琉璃瓶出来。那琉璃有七彩,晶莹剔透,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不过半个巴掌大的一只瓶子,却是让在场所有看到的女人们发出了一阵惊呼。
边疆小国虽说不如大顺地大物博,可他们却是多半擅长奇淫巧计,就比如说这琉璃瓶子,看着是美,可你若说它有什么大用处,却也是真没什么,不过摆着好看而已。
可今日这琉璃瓶里却内有乾坤,凤羽珩看了出来,瓶子里有液体,清清淡淡的,到也煞是好看。紧接着,就见那古蜀公主将瓶口盖子旋转而开,只开了一下便又立即合上,可一刹间,香气满殿,纷芳而来,就连男人们都跟着醉了。
凤羽珩却紧皱了一下眉,从小闻着药香长大练就的鼻子,一下就闻出那浓郁的香气中混杂了麝香的成份,份量还不轻,但因香料太多,故尔不易分辨察觉。
琉璃瓶的盖子早已经合上,可人们却还是沉浸在那样的香气中,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就连天武帝都阵阵惊奇,皇后及一众妃嫔更是惊讶不已。皇后主动开口问道:“可是古蜀闻名的百香水?”再想想,“又不像,百香水每年古蜀也有朝贡到大顺来,却不及这个这般芳香。”
一句话,说得那古蜀公主好生得意,手托着那琉璃瓶美滋滋地道:“芳香当然不及。百香水,顾名思义,一
百种香料制成。而我手里的这一瓶,却是古蜀制香人偿试十年制成的千香水。一千种香料配制,芳香自不是那百香水可比拟的。十年,十年才出这一瓶。”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千香?听说古蜀制百香水都极难,虽每年都有岁贡,可也不过区区几瓶,珍奇程度堪比番国四宝。可如今,百香水尚在大顺后宫都能争得个头破血流,这又出了个千香水,古蜀这是要逆天么?
当然,就在众人为此惊艳之余,到也有头脑清楚的。比如说玄天歌,正附在凤羽珩耳边说着:“那些后妃一个个眼睛都直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她们纵是打扮得再好看,一个个也都是二十年多年前进宫的人了,早就人老珠黄。更何况,皇伯伯根本不去后宫,她们再香又能如何?女为悦己者容,她们是为了谁?”
凤羽珩苦笑,“人家就不能照镜子自己美美?”
“那她们的心可是真大。”玄天歌对这些妃子没什么好印象,冷言冷语的,却是又说了句:“不过只有一瓶的话,那肯定是给云妃娘娘了。阿珩,回头你跟云妃娘娘那儿讨要些,我们兑点水,也能用。”
凤羽珩抚额,说得这么可怜呢?你可是公主啊!
这时,为千香惊艳的人们终于回过神人,有人开始对此提出质疑:“这千香水好是好,可才一开盖子就这样香,要如何用?”
有对百香水了解的人说:“自然是兑些清水。”
又有人问:“难不成一小瓶千香水,兑大量的清水,然后给娘娘们分?那与百香水又有何区别?”
“可是百香水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呀!”
一句点醒所有人,百香水都少见,千香水纵是兑了水,那也是上好的东西。
可却在这时,就听那古蜀七公主突然说了句:“咦?谁说这千香水是要进献给大顺了?我不过拿来给你们开开眼,何来兑水分给后妃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