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提到济安郡主,人们一时间都怔得无声。她们是外省来的官员家眷,见识肯定是不如京城本地人,对于凤羽珩,她们只是听说过,却并没有亲眼见过,更不可能接触过。就是这辆宫车,今日都是第一次见。
但一有了这番猜想,人们便再次将目光重新投回眼前这辆宫车上,这一细看不要紧,人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车上镶嵌的是真的宝石吗?”
“那种晶晶亮亮的应该是水晶,去年生辰父亲送了我一个小小的水晶坠子,与这车上的很像,只是没有她这个成色好。”
“咱们用的东西,怎么能跟皇室人比。”
“什么皇室人啊,她不过是个外姓郡主,后封的。”
“一个外姓郡主就这般张扬,这么多好东西镶到了车上,随便被人扣下去一块儿都是大价钱之物,真是好大的手笔。”
凤羽珩隔窗听着这些话,不由得心中好笑。怪不得每次有大范围的外省官员进京,朝廷都要加强京都防范,就依着这些人的见识,怕是看到什么都要大呼小叫。她这宫车在京城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何况,玄天冥的车比她的可是要夸张多了,京城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怎的到了这些小姐夫人的嘴上就成了大手笔?
然而,只是议论宫车还不够,女人聚到一处就是喜欢八卦,很快地,话题又转,这一次却是转到了玄天冥的身上--
“你们知道吗?九皇子不但腿伤治好,就连他那传说中被尽毁的容貌,也是恢复如初,完好无损呢。”这话说得酸溜溜。
封昭莲眼睛尖,不时地跟凤羽珩道:“哎哟,有人拿眼睛剜咱们这边呢,那个醋劲儿我隔着车厢都闻着了。”
紧接着又有声音传来:“唉,说到底是那济安郡主命好,自小与九皇子订了亲,咱们可就没那个福份了。”
“咱们哪能跟京城的人比啊,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起来,我幼时也曾见过九皇子一见,那时他也还是个少年,可是那长相真的是……世间之绝。”
“比七殿下还绝?”
“两个极端。七殿下是不入尘世的仙,而九皇子,则是孤傲于世的俊。”
这一番形容,又引得这些小姐们春心大动,凤羽珩几乎已经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妒忌之光。她心里烦躁,拍了封昭莲一把:“将帘子放下。”再催促黄泉:“去让外头开道,本郡主的宫车与舞阳公主一个待遇,可以直接开到瑞门脚下的,无需在这里多做停留。让她们都让让,外头那些御林军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
黄泉知道她是听见外头有人又觊觎九殿下了,心中暗笑,却也不点破,一掀车帘出了车厢,抓了个御林军如此这般吩咐下去,很快地,外头传来骚动,明显是堵了道的人们在御林军的指挥下重整队型,不多时就给她的宫车让出了一条道来。
黄泉再度返回车厢时,车辆已经启动,她对凤羽珩说:“真怀疑这里人会把皇宫给挤爆了。”
封昭莲不解,“大顺的皇宫很小?”
黄泉白了她一眼,“我就是打个比方,打比方你懂吗?”
封昭莲一知半解的样子让黄泉也十分无奈,索性不再跟她说话,安静地坐在一边,直到宫车再次停下。
外头,车夫挑起了帘子:“小姐,瑞门到了。”
凤羽珩点点头,起身下车。两脚才一落地,立即就有早已等在宫门口的掌事女官上前来行礼问安,热络地道:“老奴专程在这里恭候郡主大驾,请郡主随老奴先行。”
凤羽珩道了谢,又告诉她封昭莲是自己带过来的人,那女官表示明白,只让人做了个简单记录便带着一路往宫里走去。而那些依然排着队等候的夫人小姐们,则一个个望而兴叹。
中秋的天是凉爽,但这才过了晌午的时候日头却是最烈的,她们可都是精
心妆点过才来的,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站队站得久了,总感觉脸上的妆都糊了。
排队的人群中,凤粉黛也赫然在烈。虽说有五皇子那层关系,她得以拿到请贴进宫来,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凤羽珩那种不用排队的待遇。当然,女眷这边,不用排队的人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文宣王妃、舞阳公主、济安郡主,也就这么三个。其它人是干着急也羡慕不来。
但就是有心思多的人嘴欠,巴巴地问了粉黛一句:“这位妹妹,适才你说自己是未来五皇子正妃,我记得五皇子订下亲事的人,就是凤家的四小姐吧?那照这么说,济安郡主可是你的亲姐姐。怎么,你的亲姐姐先进了宫去,都不说照顾照顾你的吗?”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粉黛就一肚子气。凤羽珩什么时候照顾过她?不针锋相对就不错了。当下冷哼一声,道:“亲姐姐又如何,如今人家位份高,有本事,又得宫里人待见,哪里是我一个庶妹高攀得起的。她不与我为难就不错了,我可不敢惹了人家心烦。”她根本就是忘记了每一次与凤羽珩起冲突,都是她找茬在先。
粉黛的话一传十十传百,一个一个的往前前后后传去,京城里知道内情的夫人小姐们听了或是一笑置之或是无可奈何,可那些不知内情的以及外省来的夫人小姐们可是有了谈资。
一时间,凤羽珩的形象被这些人传说得一落千丈,就成了一个得了荣耀权势就挤兑家中庶妹的恶姐。
粉黛听得心里那个痛快,再往后头瞅瞅,便看到想容也站在人群中,一副想辩解却又没人听的着急模样,就更是高兴。
另一头,凤羽珩已经由女官带着往后花园去了,那女官一边走一边同她们说:“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错,精神头儿也足,文宣王妃是第一个进的宫,两人便一直都在景慈宫聊着。”
凤羽珩便多问了句:
“舞阳公主可到了?”
“到了到了。”那女官为人和善,赶紧就说:“公主来得也早,先头跑去前殿找几位殿下说话玩耍,想来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凤羽珩点点头,没再多问。玄天歌的身份与旁人不同,这皇宫就是她的半个家,她想上哪谁还拦得了。再加上哪里都熟,自然要自己跑着玩。
很快地,景慈宫到了,几人经了大院儿,才一迈进殿门,就听到了阵阵笑声,不只一两个人,她心中有数,最少四个。
再进去一瞧,皇后,文宣王妃,玄天歌三人都在,另还有一人,却是让她有些意外。但也没表现得太过惊讶,只平稳地走到皇后跟前,屈膝下拜:“阿珩给皇后娘娘请安,月夕大吉。”
皇后一看到凤羽珩,两只眼睛都是笑得弯弯的,赶紧示意芳仪把人给扶起来,同时连声对身边同坐的文宣王妃说:“今日能这般精神地操持月夕宫宴,还多亏了阿珩。你知道,前阵子本宫那个病一直也不见好,在榻上辗转了几个月身子还总是无力。后来是阿珩从北界回来,特地进宫来给本宫诊脉,又给拿了她那边特有的药,本宫吃了之后这才大好。”
凤羽珩客气道:“娘娘身子底子本来就在那儿,阿珩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说完,又给文宣王妃行礼,叫得很是亲切:“岚姨,近日可好?”
文宣王妃也是笑着看她,“好,好,一切都好。”心里却在叹着那姚氏,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儿非要弄得生份了,一转头却是要认那个不清不楚的。当即便决定宫宴结束后还是要再劝劝,毕竟是不忍心看这一对母女就这般生份下去。
她这边正想着,皇后那头却已经要再开口为凤羽珩引荐另外一人,而这时,凤羽珩却是先对玄天歌点头打招呼,然后自己就转看向那另外一个人,然后笑着道:“古蜀
国的七公主,远道而来,真是稀客。”
皇后一愣,“你们认得?”
凤羽珩点点头,“当初古蜀国的六皇子带着七公主来我大顺朝贡,还特地到凤府上走了一趟。那时我那父亲还是左相之位,于家中招待尚是千周长公主的康颐母女,古蜀国的六皇子和七公主齐齐到府,那六皇子还向康颐长公主提亲来着。”
她说完,皇后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本宫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那古蜀国的七公主此时也笑了起来,而后对凤羽珩道:“郡主真是好记性,这事儿我都快给忘了呢,不想郡主还记得,真是有心。”
南疆的女子生来妩媚,说话间神色飞动,又带着一股子异域风情,很是好看。但凤羽珩却是从这样的妩媚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含怒,于是也道:“也不算有心,两国和亲的大事,谁又能不记得呢?刚刚皇后娘娘不也说记得吗?”
皇后往这一架,那七公主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到是皇后把话给拉了回来,说:“七公主人美,心思也灵动,这番独自入我大顺可是不容易,今日便在这宫宴上好好玩玩。”
文宣王妃也道:“是啊,南疆女子生来貌美,高鼻大眼,个个儿都是美女,更何况是皇室的公主。听说七公主之貌足以排得上古蜀皇室第一,今日可是要让那些儿朗们动了心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这七公主梵天蔓显然对自己的相貌十分有信心,不由得自信地扬起了下巴,却是一眼就盯上了站在凤羽珩身后的那位红衣女子。
那样大红的颜色,一进殿来就被她盯上了,只是碍于凤羽珩的身份不得不先说话,这时却是有机会让她一探究竟,当时就指着那封昭莲问了句:“那位是谁?为何戴着面纱?是不是长相上……”
凤羽珩微微一笑,“是啊,长相上是有些说不过去,怕摘了面纱吓着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