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看着傅雅,已然把姚氏的要求猜出几分,果然,就见姚氏往傅雅身边靠了靠,握紧傅雅的手对她说:“让我的女儿住到别院去,陪着我。”
这话虽是跟凤羽珩商量,可话语间的坚定却是不容质疑,凤羽珩其实很想问问,难道在你心里我就真的不算是一个女儿吗?那从西北到京城的这一路保护;那当初为你求了一道圣旨让你跟凤瑾元和离;那从始至终的保护和尽一切可能的让你过得更好,这都是为了什么?
可这话她终究是没能问得出来,她想,或许这样对于姚氏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傅雅于姚氏来说,就是一个心理寄托,那些从她身上没有办法得到的母女亲情,姚氏希望傅雅能给。
凤羽珩苦笑,“既然你认她是你的女儿,那陪不陪你就不在我,而是在她,夫人该问她才是。”
她说完,转过身朝着来时路上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们商量好,差人过去告诉我一声就行,一切我都会打点好,定不会让你们在别院受半点委屈。”她脚步不停,一直出了这二进院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姚氏看着凤羽珩的背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直到凤羽珩出了院儿她这才回过头来又问傅雅:“阿珩,跟娘亲回去住好不好?娘亲真的很想你。”
傅雅皱着眉看她,看了一会儿,却也生出了一种看乌梨笙时的悲悯。她点了点头,对姚氏道:“可以。”
凤羽珩回了自己的院子,清玉自去忙着铺子的事,忘川黄泉却是憋着股子怨气跟在她身边。特别是黄泉,心里藏不住话,一进院儿就开始说:“要我说就不应该把那位傅雅姑娘接回京城来,或者不应该让她住在咱们府上,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忘川摇摇
头道:“你呀,说话做事就总是欠考虑,若是能多想一想,就该庆幸咱们把傅雅给带回来了,而不是留她在北界。”
“恩?”黄泉不解,“为何这样说?”
忘川看了看凤羽珩,见她点了头,这才又继续道:“那傅雅姑娘跟小姐长得这般像,连夫人都认错了人,你说,一旦这样的人流落民间,被有心之人所利用,于咱们来说得是多大的麻烦?”
黄泉一愣,再想一想,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万一傅雅被坏人抓了去,对方一口咬定她就是济安郡主,那在外界的影响可是极大的。不过……”她又摇头道:“小京毕竟在京城,真人都在这儿呢,谣言不是不攻自破了吗?”
忘川伸手去点她的头,“你这个脑袋,就是想东不想西。如果事情发生在北界,单单是传到京城就要数月时间,就更别提咱们这边再去辟谣言。这两个月,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黄泉听后不由得阵阵后怕,直道:“是我想得太浅显了,多亏把傅雅带了回来。”
凤羽珩亦苦笑,“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能辟谣还是好的,就怕有朝一日真变假,悔不当初假成真。”她轻叹一声,进了房间坐到前厅的椅子里,再道:“去接傅雅姑娘进来吧,她应该进院儿了。”
话说完,两个丫头一回头,果然看到傅雅刚刚穿过回廊,过了这三进院儿的月亮门。
忘川赶紧上前相迎,将傅雅带到前厅里来,黄泉又着人端了茶,这才听凤羽珩问那傅雅道:“是不是很意外?”
傅雅苦笑,“有了梨笙的事情在前,这一次,到也不是太过意外了。只是没想到竟有人连自己的女儿也会认错,而且当郡主站到她面前时
,她居然还是分不出来。”傅雅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脸,“难道我们两个真的生得如此相像?”
其实这个问题,凤羽珩也问过自己。在她第一次见到傅雅的时候,也是觉得跟自己长得很像,却也不认为竟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可人就是这样,就像双胞胎,她们自己看自己、自己看彼此,总是可以很容易的找出不同之处。但要旁人来看,却是多半都认为她们长得一模一样的。
凤羽珩没有回答傅雅的话,只是告诉她:“我母亲曾经生过一场很重的病,那次之后精神就总有偶尔的恍惚。傅雅,我只问你,你可愿意代我之名到别院去陪伴她?”
傅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凤羽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羽珩又道:“我知道,你的双亲都不在了,我也无法再给你什么额外的照顾,好像我这个请求是个不情之请,你就把它当成是我为母亲尽孝的一种方式吧,若你答应,其它的条件,随你。”
傅雅无奈苦笑,“就像你说的,我双亲都不在了,我还能有什么条件呢?我见姚夫人也是极为亲切,权当是陪着我自己的母亲吧!郡主若是放心,就把我和夫人送回别院去,我别的事做不成,陪着夫人说说话还是可以的。我……”她顿了顿,恍惚间想到了一个事情,却有些难以启齿,自顾地犹豫着。
凤羽珩看出其犹豫,也没催着问,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雅自己说。这一等就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傅雅总算吱吱唔唔地问了句:“我见你们身边都带着暗卫,别院那边是不是也该有人保护着?”
凤羽珩点头,“这是自然。”
忘川也道:“别院是老爷子预备的,宅子里除了使唤下人外,郡主府这边还拨了
侍卫过去,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傅雅听罢又犹豫起来。
凤羽珩却看出些门道,主动问了句:“怕是你想要的保护不是普通侍卫吧?”
傅雅一怔,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拧了起来,半晌才道:“是。”她对凤羽珩说:“那日在关州城外救下我的人,我想要他的保护。”
“不行!”突然一嗓子喊出来,说话的人是黄泉,她早知那日救下傅雅的人就是班走,眼下一听说傅雅点名要他,火气立马就上来了:“那是殿下送给小姐的暗卫,除了小姐,他谁的命也不管。”
傅雅本就一弱女子,哪禁得起黄泉这大吼大叫的嚣张,对于班走她本就没抱太大希望,眼下听黄泉这样说,到也没有多意外,赶紧就道:“不行便算了,没事的,我,我只是说说而已经。”再看向凤羽珩,“夫人那边我还是会去陪着,毕竟我娘当初说了,你是咱们家的恩人,不论到了什么时候,这个恩情总是要报的。”她起身,对着凤羽珩拜了拜,再没多说什么,悄然离去。
见她走了,黄泉赶紧跑到凤羽珩跟前,不停地说:“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把暗走送到那边去,咱们这头也离不了班走啊,您出出进进的万一有个差池怎么办?虽说别的暗卫府上也不缺,但总是没有用惯了的好,您说是吧?”
凤羽珩和忘川二人都好笑地看着黄泉,两人都知她心思,唇角笑意藏不住地溢出,笑得黄泉脸颊发烫。“你们笑我干什么?我是为小姐考虑,说的是实情。”
“知道。”忘川收了笑,“知道你是为小姐好,咱们都是为了小姐好。”然后也对凤羽珩道:“黄泉说得对,别人总是不及班走。”
凤羽珩点头,“这个我清楚,去与不去我说了不算,总
是要问问班走的想法。”
话一出口,就听空气中突然扬起个极不乐意的憋屈声--“我不去!”
凤羽珩抚额,“你出来说话,别总跟闹鬼似的。”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人影一晃,班走不知从何处现身出来。“我说不去就不去,你要非把我送去,我拼着被砍了脑袋也得跑回来。”
凤羽珩摇头,“谁会砍你的脑袋?”
“殿下!”班走说得认真,“殿下说了,他把我送到你身边,你就是我的主子,将来有一天哪怕是你让我去刺杀他,我也得去做,否则,他就要砍了我的脑袋。”
忘川和黄泉二人齐齐点头,“殿下的确是这么说的,我们也是同样。”
凤羽珩自然明白玄天冥对她的心意,只是姚氏那边,她是真希望傅雅能全心陪伴,若是因为此事而让对方心中生了隔阂,总归是不好。
见她犹豫纠结,忘川说:“不如咱们多想想,看在旁的方面能不能对傅雅有所补偿?”
班走身形一晃,又消失不见,临走却留下话来:“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我不去。”
黄泉开心地笑着,对凤羽珩说:“小姐这回可得死心了,是班走自己不愿去。”不过她也跟着纠结,“傅雅能要什么补偿呢?”
“罢了。”凤羽珩摆摆手,此事往后再议,至少现在傅雅是应了下来,总归过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夫人过阵子就不认她了。
她现在连句母亲也不肯叫,黄泉忘川听了一阵唏嘘,却也是没有办法。
这几日,皇宫里一直在为月寒宫忙碌着。一批工匠赶着修复,宗人府那边忙着审问,而皇后那头也在紧锣密鼓地整顿后宫。
可是这天晚上,芳仪却给皇后带来了一个并不算太过意外的消息--“静贵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