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内心几乎在咆哮,这还是亲娘吗?有这样的亲娘吗?
他的愤怒没有丝毫掩饰地表现出来,同时还像是宣示主权一般,一把就将凤羽珩给揽到了身边。
只是他越是愤怒,在云妃看来就越是有成就感,要知道,她这个儿子可是出了名的难搞定,能气着他一次也是不容易,不容易啊!
眼见云妃得意的样子,玄天华也是沐然一笑,如春风一般,紧接着便跟着补了句:“母妃说得极是。”
“极是什么?”玄天冥急了,直指向玄天华:“以后不许你跟珩珩单独相处。”
云妃“咯咯”的笑声又再度传来,其间还夹杂着玄天华温和的笑,那母子二人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就像玄天冥吃瘪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渐渐地,凤羽珩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这一笑,玄天冥也无奈地跟着笑了。
一时间,这观月台下的大殿上,一片笑声洋溢开来,就像是点燃了空气中所有喜悦的精灵,从这大殿之上一直传遍了整个月寒宫,连一众下人们也都禁不住地上扬了唇角,都跟着笑了起来。
玄天冥一边笑一边揽着珩珩,朗声道:“不管配不配,本王就是要定了这个丫头。左右睡都睡过了,退不了货的。”
一句话说得凤羽珩脸通红,快速地瞄了云妃和玄天华一眼,然后伸出小手毫不客气地在玄天冥的腰上拧了一把,随着玄天冥“嗷”地一声大叫,就听凤羽珩瞪着眼睛对他说:“我告诉你玄天冥,本姑娘脑子里可没那些个三从四德的怪想法,你休想拿那些女经女德的东西来禁锢我。还有,咱们不是要去北界么?正好,七哥也要往东边儿去,你要是欺负我,我分分钟就扔下你投奔七哥!”说完还看向玄天华,问了句:“七哥,你收不收我?”
玄天华点头,“当然。”
小丫头这才回过头来继续挑衅地看着玄天冥,那俏皮的小模样真是惹得人恼她也
不是,不恼她也不是。
众人笑了一会儿,云妃便摆摆手对那监正说:“行了,今儿你讲的几个故事都算有趣,就先回吧!待本宫又闷了的时候,你再过来。”
那监正可算是得了赦令,赶紧起身行礼,逃命似的出了月寒宫。
玄天冥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云妃:“人家留在宫里为了占星,怎么到你这儿就给当说书的用了?”
云妃一脸不以为然地道:“什么占星不占星的,一年到头有几次异象能给他占?闲着的时候还不是没事情做净听些宫女太监嚼舌根子,不然你以为他那些个故事哪来的?”
玄天冥气道:“那你怎么不直接找宫女太监给你讲啊?听第一手的不是更好吗?”
“那怎么能一样!”云妃笑嘻嘻地又吃了个葡萄,“宫女太监那都是下人,没念过书,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让他们讲能讲出什么好故事来。说故事这个事儿可是门手艺活,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那你听着就是不一样。再说,钦天监终日占星,占完了不也是上老头子那里去念叨那些玄乎乎的事么,想来他们编巴润色这种事儿已经驾轻就熟了,本宫怎么好再烦劳他人。”
玄天冥无语了,这说得还挺有理。
云妃想了想,又补了句:“还有啊,宫女太监说故事,肯定是跪着说,拘束着呢。而那监正叱,你看啊--”她说着,把葡萄盘子放到了一边,端正盘坐,两只手还摆起了架式,颇与那监正有几分相像的感觉。“你看,一手拿着个册子,一手拿着卜卦,这个感觉就比下人们强太多了。”
凤羽珩都听乐了,她终于明白缘何当年天武帝跟这云妃之间就擦出了火花,这两人才真是良配啊!
众人又笑作一团,这时,玄天华突然说了句:“我听说你那个弟弟也要随你们往北边去?”
凤羽珩点点头,“七哥是听父皇说的吧?”
“恩。”玄天华道:“之前去跟父
皇辞行,听他说起过。也听说那孩子受了些苦,还想着若是出发之前还得空闲,就去看看他。”
凤羽珩正准备替子睿谢上一番,要知道,子睿对这个神仙一样的七哥哥可是喜欢得紧。可她这声谢还没等出口呢,就听云妃突然提高了嗓门儿问了句:“什么?你要带弟弟上战场?”
凤羽珩一愣,没明白云妃这一问的用意何在,不由得脑子里打了迷糊,随即反问了句:“是不是不合规矩?”
玄天冥失笑,“你跟母妃讲规矩?你得先问问她知不知道什么叫规矩。”
云妃也紧着摆手,“不是说规矩的事儿,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带弟弟上战场?”
凤羽珩点头,“禁不住他央求,只好答应了把他带上。”
“啧啧!”云妃扎扎嘴,伸出手往玄天冥那方向点了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瞅瞅你,你媳妇儿上战场都知道带着弟弟,你怎么就不能想着点儿?”
玄天冥一愣,随即反问:“怎么着?要不你也给我生个弟弟让我带着?”
云妃往前挪了挪身子,柔声叫了句:“乖冥儿。”
玄天冥一哆嗦,身上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
云妃的声音更轻柔了,“这就是好好说话。”再往前挪挪,“娘亲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玄天冥瞬间心里瞬间就升腾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既不自称本宫,也不对他说母妃,这娘亲都整出来了,能有什么好事儿。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行。”
云妃眼一立,“什么叫不行?我话都还没说呢你就不行,你跟谁不行呢?没大没小。”
玄天华赶紧走过来,在云妃身边坐下,“母妃有话慢慢说。”
云妃缓了两口气,抓着玄天华递过来的手,总算是借了点儿力量,这才稳住情绪,终于把自己的目的给道了出来:“阿珩上战场都能带弟弟,那你能不能带娘?”
这话一出,别说是玄天
冥了,就连玄天华都下了一跳,两人齐声道,“不能!”
而后玄天冥气恼道:“长能耐了是不是?你还想逃宫了?刚才那说书的说什么来着?那个蓝嫔,是不是就因为逃宫被抓住之后给仗毙了?”
“哎呀!”云妃无奈地道:“我就说你们听故事得好好听,不能溜神,听头不听尾的。那蓝嫔是要跟侍卫私奔才被仗毙的,再说,想要仗毙她,不还得有个先决条件,得先把人抓着吗?一,我是你娘,这不算私奔。二,有你出手没人能抓得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什么就这么定了?不行!”玄天冥态度十分坚决,“你别打这个主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宫里头待着,老头子你见不见无所谓,但若想出宫,没门儿!”
他把话封了死口,不容做一丁点改变。
云妃是他生母,自然知道自个儿子这个脾气,虽说气恼,却也是无可奈何。这孩子取了她与玄战二人性格中最锋利之处,简直是集二人叛逆、不羁、任性、妄为之大成,云妃有时就想,能活到今天也不容易啊!没让他那些个心怀鬼胎的哥哥给弄死,真心的不容易啊!
她幽幽地叹了一声,把目光投向凤羽珩。
凤羽珩知她是什么意思,想着这是要打感情牌了,赶紧把头低了下来,身子又往玄天冥怀里钻了钻,干脆当没看见。
云妃到也不气馁,这俩人不成,这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呢么?
于是她又将头转向玄天华,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望了过去。
这云妃也不知是如何保养的,三十六岁的人了,却还跟个小姑娘似的,脸上一道皱纹都没有,神态也是千娇百媚,双瞳剪水,任谁看了都免不了怜惜几分。
可惜啊,面前这俩虽然是货真价实的男子,但却是她的儿子,她这一招儿对天武甚是有用,对玄天冥玄天华那就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甚至玄天华一见云妃这小
眼神往自己这儿瞅了来,当时就乐了,无奈地道:“母妃。”
云妃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冥儿不带我去北边,一定是觉得北边冷,怕我受不了。华儿乖,娘亲知道你最好了,从小到大就你最懂事,你带娘亲出去好不好?你不是往东界走吗?那边气候好,四季分明,听说太阳都要比京城的明媚得多,你带娘亲去见识见识吧!”
要说玄天华这辈子最拿之没有办法的女人,一个是凤羽珩,一个就是这云翩翩。对于这个养母,他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别管云妃提多过份的要求,他都一定会想办法做到。就像两年前有一次天武见天儿的站在月寒宫外头闹腾,把云妃给惹毛了,非得说让他悄悄的把自己带出宫,上淳王府住一阵子去。那时候玄天冥还在西北打仗,他真是冒着被天武打死的危险把云妃给偷运了出去。这女人在淳王府嚣张了一个多月才肯回宫,他又不敢说是云妃出宫了,弄得淳王府上上下下都以为若仙一般的七皇子终于肯近女色,还直接养到府里来了。
这兄弟一个刚,一个柔,就这么一起惯着这个母妃,直把个云妃给惯上了天,现在连战场都想去了。
玄天华想都没想就摇了头,认真地说:“不行!这一次,真的不行。”
云妃咬牙,“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想让我看到东界明媚的阳光?”
玄天华唇角直抽,他突然觉得,他娘亲这种生物,就应该让凤羽珩那样的高手来对付,只有这两人的嘴皮子才是一个级别上的,而他跟玄天冥,根本就是没得配啊!
他还是摇头,“京城的阳光也不错,母妃就凑合看吧!”
“真不行?”
“不行。”
“那……”云妃冷哼一声,“那算了。”手一挥,转身就又坐回远处。
这事儿就算这么过了,却不知,此时此刻,云妃娘娘已然开始蓄力,为自己即将要展下的秘密行动谋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