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粉黛身边一个小丫头面色惊慌地站在那里,手里原本端着托盘和茶水,却已经不小心撞翻,韩氏正皱着眉头去拍溅到身上的水。
那丫头看样子正想跟粉黛说点什么,可粉黛这么一叫嚷,所有人都往她这边看过来,她的话堵在嘴边便也说不出来了。
凤羽珩看了站在旁边的黄泉一眼,见黄泉冲她微微点头,心里便有了数,于是主动开口道:“一个丫头打翻了茶盏而已,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便也不觉得什么,而粉黛似也看出那丫头有话要说,更何况还是她院子里的丫头,便也顺水推舟地道:“就是,这丫头回头我责罚就是了,今日是为父亲接风,可别为这点小事坏了气氛。”见大家都不再往这边多加注意,她这才小声问了那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丫头弯下身俯在她耳边道:“咱们不是派了人悄悄的去寻找佩儿吗?刚才奴婢接到消息,说有人在大小姐院里的一口水井边看到了佩儿?”
“什么?”粉黛大惊,强压住声音又问了句:“佩儿在那里做什么?”
“说是在井边跪着呢。”
凤粉黛凤心愤怒的小宇宙又澎湃爆发了,该死的凤沉鱼,把她的丫头抓了起来不说,还敢动用私刑?
她腾地一下起身,动作过大,连带着面前的碗碟都倒了。众人又是一惊,就想问问她这一惊一乍的到底是怎么了,却见粉黛一脸怒气,直冲冲地走到了凤沉鱼身边,二话不说,扬起手来“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扇了去。
这两下直接把沉鱼给扇懵了,也把在场众人都给扇懵了,凤沉鱼甚至都忘了哭,就愣愣地看着粉黛,脸上火辣辣地疼却也抵不过心头的惊骇。
这丫头居然敢打她?还是当着老太太和凤瑾元的面,疯了不成?可再一转念,又觉得凤粉黛虽说任性莽
撞,却也不至于糊涂至此,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才至使她有此行为。
凤沉鱼的脸一下就白了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瞥眼看向倚林,就见那倚林也是一脸惊恐,两人显然是想到了同一件事上去。
粉黛打沉鱼,凤府人在震惊过后,就是老太太和凤瑾元齐齐震怒,可还不等凤瑾元说话,粉黛马上就先开了口,指着沉鱼的鼻子就骂道:“贱人!还敢到祖母那里去巧舌如簧装无辜,还敢说我那日是一个人进了你的院子,那我问你,为何我那失踪了几多日的丫头佩儿会被人发现在你院子里的井边跪着?”
沉鱼大惊,佩儿在井边跪着?--“这不可能!”随即猛地扭头去问倚林,“四小姐的丫头怎么会在我的院子里跪着?”
倚林强作镇定地道:“小姐放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四小姐的丫头根本就没进过咱们的院子。”
凤瑾元这才插上一句嘴,却是问粉黛:“到底是怎么回事?”
粉黛转回身指着自己的脸:“父亲可看到粉黛这伤了,没错,粉黛是打碎了大姐姐的花瓶,可也正是因此才发现了那瓶子里的秘密。原来大姐姐将一个奇怪的布包藏在瓶子里,不知道那布包里包着的是什么,总之粉黛刚要去捡,大姐姐就猛地一下把我推倒在地,这脸伤就是这样划出来的。而后她的丫头--”她又去指倚林:“这倚林指了地上的布包就往外跑,我的丫头佩儿就在后面追。再后来,佩儿就不见了。”
老太太听着这话也想起来:“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你那丫头,上次不是说你责罚了她?”
“祖母!”粉黛都快哭了,“主子责罚奴才不是常有的事?祖母能保证院子里的下人从来不挨骂吗?没听说哪个奴才因为受了主子责骂就闹失踪的。再说,凤府是大,可再大也不可能让
她一藏好几天。祖母那日信了大姐姐,今天能不能信个粉黛一次?粉黛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老太太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原本她是信沉鱼的,可眼下粉黛居然敢当着她父亲的面去打沉鱼,并把事情再一次说了出来,那就说明她在这个事情上是有立场的,这就值得再商酌商酌了。
“祖母,父亲。”不等老太太开口,凤羽珩到是有了个提议,“大姐姐和四妹妹之间的事也闹了多日,既然也说不清是谁真谁假,眼下有了线索,不如咱们移步到大姐姐的院子里,一看便知。”
沉鱼一哆嗦,就想说点什么把人拦下,老太太却已经站了起来,“这话说得对,咱们就一起过去看看。”
老太太发了话,就是凤瑾元也不得不起身跟着往沉鱼那院子里走。黄泉眼尖,看到那倚林跟沉鱼耳语几句后就要快步往小路先行,她一步上前将那倚林给拦了下来,“倚林姑娘,你家小姐还在这里呢,你不跟在她身边,是要上哪去?”
倚林的胳膊被黄泉抓得生硬,好像骨头都要断了。她欲哭无泪,几乎像是被黄泉绑架一样的又回到了沉鱼身边,两人互看一眼,皆慌乱无措。
凤瑾元对这个事情不是很清楚,当时安氏在场,于是这一路上安氏便将事情始末给他讲了一遍。讲到最后凤瑾元也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沉鱼藏的是什么东西,如此害怕被人发现,难不成是见不得人的物件?
他心里犯了合计,本来就因为大皇子的事对沉鱼颇有微词,眼下再看这个大女儿,便是愈发的不顺眼了。
人们终于都在沉鱼的院子里聚齐了,院里的丫头一个个都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家里的主子们都到这里来了。那个给粉黛来报信的丫头说:“是在小花园那边的水井。”于是人们又往小花园走去。
那
些参与了填井的下人一听这话脸吓得刹白,纷纷向留守在院里的新晋大丫头杏儿投去询问的目光。可那杏儿也糊涂啊,自从晋为一等丫鬟之后,她跟倚林的分工就很是明确,倚林依然负责大小姐近身事宜,偶尔她也会去帮帮忙,但她主要还是负责院子里的事。包括活计的分派还有下人的调度,听着下人们一口一句杏儿姐姐的叫,混得很是风声水起。
杏儿明白花园的水井里有东西,所以平日里负责打扫捡枝的下人都是那日发现情况并参与填井的,她也留意着院里院外的动静,十分确定自那日之后根本就没有外人来过,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主子们一进了院就直奔着小花园去了?那个在四小姐身边的丫头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杏儿心慌,沉鱼心更慌,这慌就容易手脚不好时,走着走着,也不怎的就绊了一跤,眼瞅着就要摔到地上,凤羽珩却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大姐姐小心走路,千万别摔着,你要是摔着了咱们得忙着照顾你,可就顾不上去园子里看佩儿了呢。”
凤沉鱼惊讶地看着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是你做的对不对?”
凤羽珩笑着看她,“我做什么了?妹妹不明白,还请大姐姐明确示下。”
沉鱼能示下什么?她总不能问凤羽珩是不是你发现了井里的尸体,那不是不打自招么。于是闷闷地低下了头,吃了个哑巴亏。
当人们终于走进小花园里,跟着想容一起走着的子睿突然指着前面的一口水井喊了声:“你们看,那里真的跪着一个人!”
人们顺着子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井边有个身影呈跪立状背对着人们待在那里,那人只穿着白棉衣的底衣,头发披散着在脑后,身上水淋淋的,十分狼狈。
凤瑾元皱着眉问沉鱼:“那是什么人?”
沉鱼摇
头,“女儿不知。”
“你不知?”凤瑾元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是你的院子,你说你不知?”
这时,粉黛吩咐身边的丫头:“快去把她给叫起来,看看是不是佩儿。不管是谁,都不能只顾着跪,有话到咱们面前来说。”
那丫头赶紧上前去叫人,谁知道手才碰到那井边的人,还没等开口说话呢,那人竟然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紧跟着,那去叫人的丫头“啊”地一声尖叫,腿都吓软了,几乎是爬着回到了众人面前,失声道:“死人!是死人!”
“什么?”人们大惊,女眷们吓得纷纷后退。
凤瑾元挥手吩咐身边小厮:“过去查看。”
小厮到底比女人们胆子大些,赶紧小跑过去查看。看了一会儿就回来跟凤瑾元禀报:“回老爷,人的确已死,且尸体在水中浸泡多日,面目扭曲变形。但仍依稀可以辨得些模样,看起来是四小姐身边的丫头佩儿无疑。”
佩儿是凤府的老人,跟在粉黛身边很多年了,这小厮也是凤府的老人,自然是对佩儿的样子十分熟悉,所以他敢断定那尸体就是佩儿的。
粉黛一听这话就更气了,当下也顾不上害怕,甩开韩氏死拽着她的手就往那尸体处奔了去。不多时,就听到她在井边喊--“是佩儿!就是佩儿!父亲,佩儿从女儿六岁起就伴在身边,女儿是不会认错的,这个就是佩儿,是大姐姐杀了她!”
凤沉鱼吓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不对啊!填井的大石头还在井上放着,一切都是原先的样子,何以佩儿的尸体就冒了出来,而且还跪在井边?难不成是闹鬼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口中不停地念叨,“你们一定是看错了,不可能是佩儿!”
这时,凤羽珩又上前一步,弯下身来跟沉鱼说:“大姐姐莫急,到底是不是佩儿,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