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瞅都没瞅那鞋,到是盯着凤粉黛看了好半天。
粉黛本就芳心暗许,哪里禁得起被他这样直视,当下便红了脸,低下头,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起来。
玄天冥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问凤羽珩:“这人是谁?”
凤羽珩告诉他:“府上庶出的四小姐。”
“哦。”他拉长尾音,手里的鞭子动了动。
凤瑾元哪还能不了解玄天冥的脾气,吓得赶紧出言喝斥粉黛:“回来!殿下面前哪容你说话!”
粉黛不甘心,“可这明明就是二姐姐的鞋……”她一边说一边往凤羽珩脚上看去,却见那长长的裙摆下面隐约有鞋面闪动。
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她竟一把将凤羽珩的裙摆提了起来。只见一双鞋子完好无损地穿在凤羽珩脚上,与她手里拿着的那只一模一样。
粉黛难以置信,愣在当场,却突然觉得手腕一紧,就见玄天冥竟伸出手来将她左腕握住。
她心下激动,只觉一股暖流自腕间洋溢开来。
可惜,暖流转瞬就变成了惨痛,但听“咔嚓”一声,玄天冥竟突然发力,直接将凤粉黛的左腕骨掰折了!
凤粉黛连个呼声都没有,两眼向上一翻,昏死过去。
韩氏吓得魂都没了,扑上去就把粉黛抱住,失声痛哭。
凤瑾元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让韩氏再出动静,他真怕惹恼了玄天冥再将他的爱妾也一并打死。于是赶紧吩咐下来:“快送四小姐和四姨娘回房!”他都没敢说请大夫的话。
玄天冥半回了身帮着凤羽珩整理裙摆,“该看的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珩珩的鞋子好好的穿在脚上,再有人胆敢乱说,本王自会派人来取他的舌头。”
“臣,记下了。”凤瑾元将求助的目光投天玄天华,只期望这位一向和善待人的七殿下能帮他说两句话。
玄天华幽幽的看了一眼一直望向他的凤沉鱼,面上表情依
然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在提醒凤瑾元:“即便是我与冥儿兄弟之间,也不会无礼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其衣袍。罢了,凤大人还是请个大夫给四小姐看看伤吧。”
总算是得了这一句,凤瑾元赶紧命人去请大夫。
这时,就见玄天冥一抬手,身后一位大太监立即上前,手中明黄卷轴一抖,高唱道:“懿旨到!凤沉鱼接旨!”
凤家众人全蒙了,谁也没想到突然来的一道懿旨居然是下给凤沉鱼的。
沉鱼怔怔地上前几步,跪下听旨,身后其它人也跟着跪到地上。就听那大太监道:“奉皇后娘娘、云妃娘娘懿旨,凤家嫡女凤沉鱼五年之内不得踏入皇宫半步,软此!谢恩!”
沉鱼就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炸了起来!
她可没有沈氏想得那么简单,五年,那是她所有的好年华!不得进宫,就意味着接触不到权贵的最中心,就意味着出席不得五年之内皇宫里举办的所有宴会,见不到那些她想见、凤家也想让她见的人。难不成坐在家里等着就能母仪天下吗?即便嫁给储位之人,可少了这五年的周旋,又让她失了多少将来的打算啊!
这道旨,简直是在断她的后路。
可是能不接吗?明显不行。
“民女,接旨,谢恩。”一个头磕下去,凤沉鱼心中升起滔天恨意。
“都起来吧。”玄天冥又阴阳怪气地开口,“把他们那当家主母也给带进来。”
立即有人把沈氏抬到院里来。对,是抬的,沈氏的腿已经完全走不了路。
凤沉鱼看着她这个母亲,看着她那流血的膝盖和脸上被玄天冥抽出来的伤痕,半丝同情之心都升不起来。她知道,今日这一切都是这个母亲造成的,都是因为母亲贪财,才惹怒了云妃,葬送了她的前程。
她恨沈氏。
“记得三日内将真正的《青山图》送到御王府,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玄天冥扔下最后一句话,拍拍凤羽珩的手背,终于摆驾离去。
凤家前院儿又堆满了送给凤羽珩的礼物,那像那日大聘一般,生生地提醒着所有人:她凤羽珩,任谁也轻视不得。
老太太疲惫地吩咐下人:“都送到同生轩去吧!”
凤羽珩走到凤瑾元面前,浅施一礼:“今日到街上看铺子,没想到竟被请到皇宫,没能提前和父亲说一声,父亲莫怪。”
凤瑾元知这也不是她的错,摇摇头没说什么,到是想起凤粉黛那被掰折了的手腕,不由得抱怨道:“御王殿下出手也太重了些。”
凤羽珩出言反问:“女儿也不明白四妹妹那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子就把女儿的裙摆掀起来,四妹妹为何要这样?”
“灾星!”冷不丁儿的,凤子皓在个角落里被下人扶着冒了这两个字出来,“就因为你,家里多少人被打?你就是个灾星!”
“子皓说得没错……”趴在地上的沈氏用两只手臂强撑着上半身,恶狠狠地看向凤羽珩:“你就是灾星!”
“是么?”凤羽珩冷目而视,“母亲还是好好想想那副真的《青山图》到底在哪里,若等到三日期限到时还拿不出来,只怕灾难来得会更猛烈。”
她绝不是危言耸听,凤家也知交不出《青山图》的下场,老太太首先表明态度:“瑾元,通知沈家,让他们把《青山图》给我交出来!”她心知肚明,沈氏敛财有一多半都是贴了娘家。特别是古玩字画这种东西,定是送给沈家做上下打点之用了。
凤瑾元赶忙吩咐手下去办,再回过头来看看院内众人,下了一个决定:“今日早些休息,明天一早除粉黛外,所有人前往普渡寺进香,为凤家祈福。”
终于,众人各自散去,每一个都是忧心忡忡,满怀心事,谁也不知道凤瑾元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选
择去寺院进香。
这一整天,从九皇子第一次来开始,到九皇子第二次来结束,无异于一次惊险历程。
那九皇子一边把凤羽珩捧上天,一边将凤府踩入地,这其中滋味任谁都不会好受。
老太太慢走了几步,待众人都散去,这才回过头来跟凤瑾元说:“沉鱼今年十四了,你总得心里有个数,不能再耽误。”
凤瑾元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今上年过五十仍未立储,九位皇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做为左丞相自然是被各方拉拢的首要人选。只是他做事向来谨慎,自己在朝中地位以及凤家在京中立足实属不易,不可能轻易的就表明立场。这些年观望下来,原本觉得九皇子最有希望,可如今却成了最不可能的一个,那么剩下的……老太太说得对,是时候该做个决定了。
回同生轩的路上,子睿紧紧抓着凤羽珩的手,好像稍微松开一下他的姐姐就会消失一样。
凤羽珩笑他:“该启蒙的孩子了,怎么还这般粘人?”
“你就让他粘着吧。”姚氏开了口,“宫里人也是,都不说到府里来递个消息,子睿晚饭都没吃,就怕你会出事。”
凤子睿的小手抓得再紧了些,道:“子睿就知道姐姐不会出事的,有那个很厉害的殿下在,姐姐什么事都没有。”可到底是孩子,一想到玄天冥掰折粉黛手腕一事,又害怕起来,“四姐姐的手不会真的断了吧?”
“不会。”她拍拍子睿的头,“能接好的。”玄天冥出手时她心中有数,看似狠厉,实际上也留了余地。粉黛年纪毕竟还小,生长空间还很大,若能请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接好养好便可恢复如初。而她也不认为凤府连个好的接骨大夫都请不到。
这一夜,凤府中没有一个院里的人能睡得着觉。一切皆因从金玉院儿传来的一声声恶鬼般的嘶吼--“灾星!凤羽珩
你就是个灾星!”
安氏吩咐下人:“多派几个人去三小姐屋里守着,别把她吓着。”
韩氏这边忙着照顾重伤的粉黛,那一声声嘶吼听到粉黛耳朵里,她只觉痛快无比。
而如意院儿的金珍,则是倚在窗边,朝着金玉院儿的方向泛起嘲讽,只道大夫人也有今天,看来风水还真是轮流转了。不由得为自己的站队选择而庆幸。
至于老太太,一声声的灾星到让她想起一人来--“赵嬷嬷。”她起身下地,“你快去,到后院儿柴房看看紫阳道长怎么样了。”
赵嬷嬷匆匆离去,再回来时,面色苍白。
“怎么了?”老太太也跟着紧张起来。
就听赵嬷嬷颤抖着声音说:“老太太,紫阳道长他……死了。”
“什么?”老太太大惊,一下跌坐到榻上,“死了?”
“哎哟!您可注意点儿这腰。”赵嬷嬷赶紧劝着,“是被抹了脖子。”
老太太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自思量了一番,又问了句:“他有没有留下什么?”
赵嬷嬷点点头,“地上有八个血色大字。”
“写的什么?”
“灾星不除,凤府大难。”
这八个字一如巨锤一般猛烈地敲击着老太太的心神,她想起凤子皓曾指着凤羽珩说,自从你回来家里就一个接一个的受伤,莫非真是灾星作祟?
紫阳的死在老太太这里封锁了消息,除去凤瑾元,谁都不知道紫阳道长已经不在人世,更没有第三人知道他曾写下那八个血字。用凤瑾元的话说:“事到如今,即便她是灾星,咱们也赶不得了。”
凤府这一夜的纷扰并没有影响到凤羽珩的同生轩,因为离得远,沈氏凄厉的叫骂根本传不过来。但她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却又想不通会是何事。
直到后窗外传来“扑通”一声,凤羽珩立时翻身而起,直奔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