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的阳光照射进巨大的落地窗,泄泄融融铺满君洲酒店总统套房的会客室。
薄奕庭坐在沙发里,双手搭在腿上交叠,英俊的脸庞板肃,气压极低。
坐在他对面年过半百的老警官,身穿板正深灰色中山装,犀利的眼眸皱纹深深,似乎藏着严峻的经历。
他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讲述起十八年前发生在苏城的一桩儿童拐卖案细节。
“前几天,我走访了三名当时负责8·10拐卖案的老警官。
据他们回忆,犯罪嫌疑人从未交代过,与薄总一起被关在藏匿点的还有其他孩子。
就连案卷上也没有任何关于此事的记载。”
薄奕庭俊颜沉郁,凝神思索良久,说道:
“当时和我一同被关在小黑屋的还有一个六岁的女童,她当晚就逃走了。估计是犯罪嫌疑人为减轻刑罚,所以才没有交代出来。”
周警官慈蔼地看向年轻有为的男人,吐字清晰:
“8·10儿童拐卖案情节并不恶劣,此案也已经过了追诉时效。
如果薄总坚持要追究犯罪嫌疑人的刑事责任,可以向检察院提出申请,经最高检核准,即可生效。”
薄奕庭闻言,面容肉眼可见地沉冷。
十八年前,他被警方救出藏匿点后,就被从帝都赶来的父母连夜接了回去,并没有机会打听宁馨的事情。
之后,生活回归常轨,他也渐渐遗忘了这段可怕的往事。
若没有去帝都大学参加“预防治理网络暴力研讨大会”,偶遇宁馨,也许,他们两人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犯罪受罚,天经地义。
但如果要追诉当年的犯罪嫌疑人,就必须由宁馨亲自出庭作证。
脑海中不自禁地回响起母亲的话:
“馨馨曾因为幽闭恐惧症找我做过心理咨询,但因为她遗忘了那段经历,找不到症结所在,所以我开始也是无从下手。”
“之后几次咨询,我都提出利用催眠帮她回忆起那段经历,但她表现得十分抗拒。”
比起让本就伏法的罪犯受到更严厉的刑罚,他更想宁馨过得恬静快乐。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她一辈子都不要想起那段可怕的回忆。
遗忘,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不需要追诉。”薄奕庭回答得斩钉截铁,锐利深邃的黑瞳凝向从容不迫的周警官,“那当年警方是怎么侦破这个案子的?”
对面的老警官和蔼地笑了笑,“说到侦破此案的关键,就不得不提一个人,咱们苏城颇具盛名的民营企业家,向东。”
薄奕庭目露疑惑。
对方补充道:“就是‘向妈妈’中年女装的老板,向东。
在你被掳绑的那天晚上,是他打电话向警方提供线索说,白天看到一辆可疑的面包车往城南方向开去了。
就是这条信息帮助警方快速锁定了搜查范围。成功侦破8·10儿童拐卖案。”
瞬息间,千百个疑团涌向心间。
薄奕庭一直以为当年是宁馨逃出小黑屋后去报的案,现在怎么又变成是向东提供的线索?
当年,她跑出小黑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看来,要想了解清楚此事的前因后果,就必须请私家侦探去好好查一查。
就在会客室气氛陷入僵滞时,落地窗外金鸡湖对面的网球场上,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第一个游戏是传球,类似于击鼓传花。
规则是男女混合围成一个圈,进行传球游戏。每位选手均需用球拍去接相邻选手传过来的球。
网球落地,比赛即结束。没接住球的选手就要接受惩罚。
“哔——”
随着花教练一声哨响,助教将网球放上一位黑衣男士的球拍。
球由左向右开始传递。
宁馨站在他的右侧,所以是最后一棒,需由她把球传回给这位黑衣男士,才算结束一轮完整的比赛。
她从初中起就开始练习网球,坚信自己绝对不会输掉比赛挨罚。
然而,千算万算,人心难算。
站在她右侧的蓝衣男士追求女孩的技巧显然还停留在小学阶段。
为了引起宁馨的注意,他每次给她传球都会恶作剧似的手抖,害得她接二连三地失球。
第一轮游戏结束,宁馨整整做了三组深蹲。
气喘吁吁地走到球场一角,拎起矿泉水瓶猛喝了几口,依旧没法平息她的怒气。
无处发泄,她非常顺手地掏出手机,打开Mate。
向最近每天发诸如:
【奕庭:早安,今天气温较低,注意保暖。】
【奕庭:中午吃的什么?】
【奕庭:晚上想吃什么?】
这种机器人敷衍语录的纸片人疯狂吐槽。
【小甜心:啊啊啊——又是水逆爆表的一天!Q_Q】
【小甜心:一大早被我爸拉来网球场相亲,遇上个小趴菜,害我做了整整三组深蹲!】
【小甜心:呜呜,我的腿好酸爽...T-T】
【小甜心:喵喵的,忍不了了,我要一拳把地球打爆!】
与此同时,君洲酒店总统套房会客室内,桌上的手机亮了亮,上面显示Mate推送消息。
薄奕庭拿起来,只瞥了眼,脸色陡然阴沉。
周警官察言观色,拎起茶杯,笑道:“既然薄总没有别的问题,那周某就告辞了。”
听到这话,薄奕庭立即礼节周到地起身,握手相送:“周警官,谢谢你。”
待警官离去,他一言不发地疾步奔向电梯间。
等待电梯之际,又在手机上飞快搜索附近的网球俱乐部。
仿佛天生自带一套大数据系统,他深眸精光一闪,就精确无误地分析了出宁馨所在的网球俱乐部。
紧随而来的宋铭宋浩跟着老板乘上套房专用电梯,十秒后,便抵达地下车库。
车门刚被关上,库里南的显示屏上已出现了导航路线。
目的地——精诚网球俱乐部。
宋浩一脚油门踩下,性能极佳的库里南飞矢般驶出地下车库。
这一边,精诚俱乐部网球场上,加深男女羁绊的小游戏仍在火热进行中。
第二个游戏规则是男女相对而立,女士抛球,男士挥拍将球打过中间网带且不出界,算一次完美运球,得一分。
这次组队,宁馨有意避开蓝衣“小趴菜”,主动搭讪了一位身形细长,举止斯文的白衣男士。
“会打网球吗?”她抬手遮着阳光,微笑问他。
这次必须要赢,还要秦始皇摸电线的那种——赢麻。
被甜妹勾搭,斯文男内心狂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腼腆道:“会一点点。”
“会就好。”宁馨红唇一弯,“那我们一组?”
事实上,斯文男的网球是一个小时前跟花教练现学的。
经过上一轮的游戏,他也知道眼前这位俏丽的女孩没什么运动细胞。
担心自己拖累其他女士,他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好,我们一组。”
宁馨回以礼貌的一笑,而后转身去旁边的推车里取网球。
正当她默数到第五个球时,身后忽然爆发出一阵骚动,狂热的尖叫声瞬间点燃整个网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