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握在手里的流沙,不动声色的流逝,很快就到了春节。年初一早上大家都早早起床换上新衣,去宏德堂拜见爷爷,父母。
今日顾鸢身着浅灰琉璃暗纹百褶罗裙,着一身月白衣抹胸上衣,罗裙上锈着淡蓝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最后披着一身白色雪狐大氅。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小姐,太美了 !虽说你平日喜欢穿素色,但是以小姐的倾城绝色,真是什么颜色都很配的上您呢!”
“就数你嘴甜,我这有只玉镯,成色不错,亦是上品,赏你了。好生保留,以后留给你的嫁妆。”
“小姐!您说什么呢!锦瑟才不嫁人呢,锦瑟从小跟在您身边,伺候您,奴婢要伺候您一辈子!”
顾鸢看锦瑟认真的小模样心里也是一暖,锦瑟从小伺候她长大的,照顾她起居,陪她上私塾,她小时候随父亲,爷爷练功也是她一直在旁边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的侍奉着,对她的忠心不言而喻。
“我自是知道你的忠心的,傻丫头。”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移步宏德堂,众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几人挨个给家中长辈拜完年之后,顾鸢就准备跑出去逛铺子了,谁料没走俩步就被叫住了。
“鸢儿先别走,一会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爷爷。大年初一还有什么事的,大家都出去玩了,鸢儿也想去,您就让我出去玩吧。”
“我和你爹娘受邀,要带你进宫同天家一同用膳...”
换做是别家,应该要高兴坏了,和天家春节共宴的殊荣,可能也就顾家将军府有这等脸面了。但是,顾家这几位长辈并不是很高兴,顾鸢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行马车在路上缓缓行进,顾鸢坐在马车里,默默思考着什么。“果然皇帝耐不住性子了,听闻太子近俩年身体抱恙,一直未曾痊愈,具体身体情形如何肯定还是在有所隐瞒,这是迫不及待想把我往火坑里送,让我嫁给他那体弱多病的太子,好早日收编我顾家权利,到了一定程度也定会弃我顾家于不顾!”想着想着马车已到了皇宫大门,一家人徒步前行。
顾父先开了口:“爹,今日进宫,怕是他们等不及了,若天家态度强硬该当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会与这皇帝小儿周璇。”
顾鸢走在母亲旁边一路无话,母亲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她顾鸢此生只嫁心悦之人,即便嫁不了心悦之人也要征战沙场,做自己的女将军,保家卫国,守护黎民百姓,婚姻大事对于她顾鸢而言,可以是被舍弃的一部分。
到了正宴席上。
“老臣顾忠国,携家眷前来赴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面露喜色也不能让顾忠国一直跪着,赶忙让他们平身。
“顾伯,许久未见,身体如何?朕朝政繁忙,着实腾不出时间亲自去拜访您,这次设此宫宴,一来是咱们俩家叙叙旧,二来呢,也好与您促膝长谈,把酒对饮一番呐!”
“皇上,您这可是折煞老臣了,老臣哪里敢劳烦皇上亲驾将军府看望我,老臣身体很好,常年习武之人身体自然是不会差的,多谢皇上挂念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那咱们就开宴吧!”
顾鸢坐在顾母下手位置,对面坐着的就是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再往下手就是其他几位皇子,最后角落里坐着的却是顾烨庭。顾鸢心想顾烨庭在宫里过得也属实不容易,本该坐在四皇子该坐的位置,却被排挤到了最后面的角落。即便是这样,他的面色也依旧和善,并没有因为自己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而沮丧生气,可见他心性属实不浅,日后也会是可塑之才。
顾烨庭也注意到顾鸢看自己的目光了,冲着顾鸢的位置轻轻举了下酒杯以示庆祝,对着她温和的笑着。顾鸢看的入迷,觉得他长得着实让人移不开眼,通身儒雅沉稳的气质,就让人很有安全感,脸也有点微不可查的红了。
顾母坐在旁边将她们的小动作观察的一清二楚,随之清咳了俩声,对着顾鸢说道:“鸢儿,好好用餐。”听了顾母的话,顾鸢连忙收敛好情绪。皇上那边正与顾老顾父聊着琐事,给了旁边皇后一个眼神,皇后便心领神会,等他们聊完,皇后便开了口。
“顾夫人啊...本宫听闻鸢儿生的倾国美貌,又从小承将军府戟法,武功更是了得,气质混若天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本宫看的真是越来越喜欢,也不知道鸢儿指配了婚事没有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顾母迎面微笑着答道:“多谢皇后娘娘垂爱夸奖,鸢儿年纪尚小,还并未想过婚事一说。”
皇后听了也是面上一喜“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鸢儿也快到出阁的年纪了,鸢儿,你可有遇见心悦之人?”
“回皇后娘娘,鸢儿现在并未有想婚嫁的想法,也尚未遇到心悦之人,劳烦皇后娘娘挂心了。”
皇后看询问无果,给了皇帝一个眼神,皇帝思索了一下,便对着顾老开口。
“顾伯啊,朕这太子东宫也该到了迎娶太子妃的年纪了,朕看鸢儿和太子就很合适,朕更是喜欢鸢儿的紧,在朕心里,她才配得上当太子妃,您老怎么看?意下如何?”
皇后听了这话也是乐呵连忙迎着话说:“是啊!俩人郎才女貌,本宫看着也觉得欢喜的很,太子也曾私下跟本宫说过,久闻鸢儿大名,仰慕已久呢。”顾鸢看他们配合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禁心里冷笑着骂他们一对“老狐狸”。
坐在对面的顾烨华可沉不住气了,头脑发热的突然冒出一句:“父皇!儿臣觉得,顾小姐的话也是对的,人家现在无意嫁人,咱就别逼....”这话把丽贵妃吓得不轻,疯狂的给他递眼神。
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的眼神吓到了..“混账!朕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人家难不成是看上了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朕滚出去!”
丽贵妃慌了,连忙对着皇帝说:“皇上!突然让皇子离席,一来不合规矩,二来有冲团圆之意。是臣妾没管教好儿子,还望皇上息怒!”大事在即,皇帝也不好太发作草草骂了俩句,罚他年后禁足面壁思过俩个月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顾老思索了半天还是开口了:“皇上,老臣知你心中想法,如今我鸢儿还小,我等想她在留在身边几年。臣老了,年轻时在战场落下一身伤痕,很多老毛病都发作了,身体归根结底还是大不如前的,还想孙女在身边多享受几年天伦之乐,还望皇上见谅。”话已至此,皇帝也不好发难,总不能人家为国在战场上刀光剑影落下身体的毛病,想享受几年天伦之乐,都要发难,逼着人家孙女出阁。想想便先作罢,以后还有时间周璇。
宫宴也结束了,一众人跟随皇帝去御花园赏花游玩,顾鸢注意到顾烨庭有意往自己这边靠近,便刻意的走的慢些。待到了御花园知会了顾母一声便自己找一处庭园歇息,等着顾烨庭来。
远处传来顾烨庭的声音:“有些时日不见了,顾小姐别来无恙,近来过得可好?”
看见他来了,顾鸢心中一喜面上不显,笑着回答他说:“本小姐一切都好,你呢?你那几个所谓的哥哥没在欺负你吧?”
听她这么关心自己,顾烨庭也是爽朗一笑:“那倒没有,我运气还是很好的,我有心想避,他们也是找不到我的。噢对了,上次你走的太急,掉了一枚玉佩,我给你好好保存着,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只见顾烨庭从胸口内衣口袋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她。
“你一直放胸口位置保存着啊?这么用心真是多谢你了....”
顾烨庭也有些羞燥,淡笑了一下就转移了话题。“这次有个河灯会,你...要去看看吗?听说还挺热闹的。”
顾鸢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自己,本来她还在心里琢磨怎么跟他开口提这个事,现在好啦,这小子,懂事!自觉!但是面上又不能显得很意外很惊喜,要不多掉价啊,那可不便宜这小子了!
“你也去吗?刚刚好最近也正有此意,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好了,还能互相有个照应,那我们到时候在哪里见面呢?”
顾烨庭想了会便回答说:“河边相思桥边吧,不过那边人多,我会提前在那里等你,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人群多的地方等也不安全。”
顾鸢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这小子还挺有人情味的嘛,还知道自己先到,还懂得关心女孩子的人身安全。我是何等人物啊?十个大汉在我面前我也能打得过....咳咳咳,算了算了,人家既然怜香惜玉,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做个小白兔吧,总不能显得太彪悍吧,那样怎么给他表现自己的机会...
顾烨庭看顾鸢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太可爱了,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头问她想什么呢。这一下意识的动作他自己都傻了,连忙收手。顾鸢也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不敢直视他。俩个人就这么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匆匆约定好了时间,顾鸢就像兔子一样飞快的离开找顾母汇合去了,到之前还不忘摸摸脸收敛收敛情绪...
离开皇宫已经是晚上亥时了,顾鸢也累得不轻,趴在顾母怀里就睡着了。顾母看她睡着了才跟顾父感叹今日进宫的事情。“今日真是险啊,好在父亲事先就想好了周璇的法子,我看那太子,面相就有病气,难不成让咱们鸢儿嫁给一个病秧子不成?是太子也不行!我们鸢儿不喜欢,是万万不能逼她嫁的...”
看顾母眼中含泪的委屈,顾父用粗糙的指腹为她擦泪,安慰她说:“夫人放心就是,爹和我自然有办法,不会让我们鸢儿受委屈的。孩子还小...却那么懂事,活的那么通透了...终究是我们欠她的,让她一出生就注定很多自由就要被限制。如果女儿有意从军征战,为夫也是支持的,起码这样她还能活的自在些。皇上的那些个皇子,一个也嫁不得。”
“我就是觉得愤愤不平!我们顾家几十年来,战战兢兢,爹和你,还有我们的锋儿,廉儿,哪个没有在战场上舔着刀口过日子。我们这么兢兢业业的为国家效力,我们忠于国家,忠于朝廷,可是他们呢?猜忌,制衡,恨不得找机会除掉我们,任谁能不寒心呢?”
顾父晓得夫人的委屈,只能柔声的安慰。很多君王处政之道皆为如此,兔死狐悲,打压功臣权臣的事,历朝历代都不会少。但是顾父明白,他们顾家以后一定会有一次翻天覆地的变故,他一定要镇得住场子,护顾家上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