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睚直勾勾看着薛反今走来，从她脸上浮现的感情，不知惊喜还是悲痛，几乎和那晚的林厌存一模一样的表情，他却不为所动。
她真的摔倒了。
这回姜淮也迟了一步。在她摔倒之后，找回了游离的神经，从前的一些记忆，才镇定了下来。立刻赶去扶起了薛反今，一时间将前面的陈睚视若无物。
“槐叶，你看见了吗？……护，他回来了啊。”薛反今的表情，四肢乃至神经都在动摇，她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哎，护你为什么不过来？……我们一起去见厌存和吟吟啊。他们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她说着说着，竟哭了一通，热泪泣满了靓丽的容颜。
姜淮也扶着她，没有作任何回答。
他曾经的确亲眼看到沈护的尸体，亲眼看到齐北在检测沈护的尸身，沈护，真的死了。
面前的陈睚到底是巧合还是某人的精打细算？算了，权当另一个人来看待吧。
“你到底是谁？”齐北看到这一幕，从车里站出来发言了。毕竟他曾经配合过肖楚星调查这一案件，上交了沈护以及季中堂的尸身检查报告。
陈睚才把目光从薛反今和姜淮也的身上移回来，再一次满脸自信地说，“我叫陈睚。”
除了面容和身形之外，似乎真的没有沈护昔日的痕迹。
齐北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沉沉的压着。
肖移章却上去将陈睚左右探察了几番，才自顾自地思考道，“你为何会到这里来？…哎，你这张脸怎么有点眼熟啊？……嗯……护？啥护？沈护？有点记不太清了……”一直在他的周围来回踱步自言自语。
陈睚什么也没说，肖移章又一股脑跑回京彦身旁问道，“哎，你见过沈护不？”
京彦摇摇头。
“网上搜搜。”掏出手机耍了一阵，“没有照片！算了算了不管了……”
气氛真是好个快活，但是也全然压不下旁人的沉闷。
片刻，他才郑重了起来，“齐副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北盯着陈睚好一阵的目光才松懈了下来，摊手道，“我不知道。“随后，移步回车上。
姜淮也把浑身颤栗的薛反今搀扶得稳稳当当，轻轻地一转身，把她送回车子，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你好好休息，剩下的我来解决。”
薛反今上车之前的那一回眸，平静了许多，甚至藏有阴诡之意。而回到了车上的她，抱着双膝，面无表情，似乎是早已经去接受过这一切。
姜淮也转回身去看陈睚，此时他的目光，卸下了之前的悲情万分，陡然坚定了起来。他坚定着这满是猜疑的目光，向陈睚走近。
陈睚那善恶难分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走来的姜淮也，却被他义无反顾的挥了一拳，似乎是很重的一拳，朝着自己的脸挥来。
陈睚倏地伸出一只手，以掌接拳，不料姜淮也劲力太大，接拳的掌心都有些难耐了。
微笑着的善恶难解的几分柔又几分刚劲的面孔随即扭曲了一下，又摆正了来，上扬的嘴角边更提高了一个弧度。
“莫出手啊，莫出手。有话好好说嘛。”肖移章被姜淮也这举动一惊，赶忙上前劝阻。可他们一拳一掌似乎是紧紧地黏在了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只能垂头丧气回到原地。
姜淮也与陈睚相互不语，对视一阵，才松下紧峙的双手。
各退一步。
“这不就对了嘛。”肖移章豁然开朗，恭劝身前气火朝天的两人，“虽然不知你们有什么过节，但是吧，当下还是以面前的案子为重。这位陈先生，突然出现在此处，本人尚有些疑问，请二位暂时往后稍稍。”
场面骤然添上一份死寂。
一阵凉风吹过，又覆上两点尴尬气氛。
肖移章见状，连忙将悬在两人交势如锋的目光中的自己的眼神端正了来，“好了。那么现在，我就问一问陈睚先生吧。你为何来到此处？”
“我？”陈睚指了指自己，“别无他意，只是因为我的居所正好在这附近，发觉此处突生异状，方才赶来。”毫不惊慌，慢条斯理道。
姜淮也却一直用怀疑的目光侧视他那自信高昂的俊秀面孔。
“原来如此。”肖移章对此竟不做任何怀疑，果断令京彦在一旁记录下了陈睚这亦真亦假的措辞。
记录过一番，肖移章又对他提问道，“那么方便告诉我们你家的准确地址和你个人的联系方式吗？毕竟这突然冒出来的，我们也是有所怀疑，不敢确切相信你只是路过的。所以……”
肖移章怪不好意思地道了一阵，却被陈睚打断了，“看来我是被列为嫌疑人了啊。”
没有人回答陈睚这一句话。他分别看过肖移章和京彦，只见肖移章压着沉沉的目光，儒雅的气质中更体现出几分阴暗。
京彦依然昂首挺胸，完全没有任何慌张和愧疚的感觉，直直上前，把纸笔交给了陈睚，弹指示意。
陈睚会意了一下京彦的眼神，贴在脸上的那亦正亦邪的笑容未变几分，才接过纸笔，写下来地址和联系方式。自然，姜淮也也抄了一份。
地址看来确实是在沉宿饭店附近，和他本人的供词相近，可信度提高了几分。为了验证联系方式的真假，肖移章当场按着号码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陈睚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信誓旦旦地将手机抽了出来，暂且使众人信服了。
“今日的调查就到这儿吧。现在夜已深了，线索也所剩无几。待明日将事件公布之后，后日再带宴会的主要人物到场，对此案多加分析。”肖移章认真道。
默默无声好一会儿。“对了，”他突然走向姜淮也，“还没问你的名字呢，顺便写上地址和联系方式，包括薛小姐的。你们两个也算是重要的关系人。”
姜淮也那黯淡无光的眼神默视肖移章片刻，其中的威慑力使肖移章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于是冷冷地道，“姜淮也。”
才把电话号码和地址写了上去，连同薛反今的一起。
肖移章看完后，不由得震惊了一把，“难道你是……”他指着姜淮也，惊讶得双目圆睁。
立刻被姜淮也摆出的噤声的手势打断了话，暂且憋着内心的疑惑。
“好了，现在各位，可以先回去了。”肖移章道，“这具尸体我们就先带走，明日让齐副院长去警局配合检验。”
姜淮也点头应答，没做道别，瞥了一眼沉默不语、僵着那令人参不透的笑容的陈睚后，回到了车上。
陈睚立即骑车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