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显然不曾料到这一出,本身震碎的纷飞土块就够他收拾的,等他拨开爆裂的土块,剑气已经到了眼前!
老农心里简直吐血,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挖坑自跳吗?自己给自己下绊子也是够了。
吐槽归吐槽,老农手上功夫不敢闲下来。刚刚还笑话人家是强弩之末,现在自己又何尝不是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了。
老农举手仓促格挡,样子勉强至极!
可癸剑号称天剑第一,哪里是随便一招能挡下的?
哪怕是强弩之末,哪怕是上代九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是瘦死的龙?
于是哪怕老农变招再过灵活,依旧被剑气击的退行三步,此前皮肉波及,也被剑气割得鲜血直流,样子好不狼狈!
但这点伤比起剑圣这边儿,简直算不上伤了。
如今剑圣的样子已经不能用狼狈形容了,说十分凄惨都不为过。
剑圣向来瞧不起禁术那些东西,剑圣就是剑圣,剑圣有属于剑圣的骄傲!
这一剑之下虽未动禁,但方才白宗毅生怕一剑之后虚脱再难挥出第二剑,不重伤敌人己方可就惨了,那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局面。
白宗毅不仅全力推动,而且刻意压榨之下催动天剑,攻击的强力效果好是好,但对身体的反噬绝不比动禁好到哪里去。
剑圣如意算盘打的很好,确确实实选择了最好也是最可能的对策,但是一道坎是绕不过的!
老农的守护功夫太强横。
现在自己重伤不说,人家压根就没有失去再战能力,就受了点再多出几道子也能活蹦乱跳的小伤!
别看老农是挺狼狈,但对九绝来说,这就是些许无足轻重的皮肉伤而已。
剑圣这边就很难看了。
由于气机过度承压,剑圣的皮肉不是由外而是由内向外的不断透血,好像一个支离破碎的玩具。
脸色更不用,由于过度失血,白宗毅本来还略显红润的脸庞现在苍白如纸,全无半点血色。
不止中毒能七窍流血,重伤也能。
现在他可就不是流血那么简单,简直在涌血!
血从白宗毅七窍狂奔而出,好像如同一朵朵欢快的浪花。
白宗毅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以九绝的能耐,这种伤势也要待个三天两天才能勉强走路,想要再战,估计要十天半个月!
置于好个七七八八,时间更长。
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虽然白宗毅是九绝人才,但这也不是简单的伤筋动骨。
这是把筋骨当成皮球踢着耍!
估计今天白宗毅的伤势,比之当时的墨伶月也差不了多少了。
哎呀,提到墨伶月,也不知道那个美丽的女子怎么样了……
苏治赶忙回神,回神后就想大大地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结拜义兄重伤,九绝虎视眈眈,自己还有脸想那些旖旎风光无限好?
如今虎狼环伺,强敌在外,没了白宗毅帮扶,单靠苏治一人,远非老农对手!
其实刚刚就算苏治动禁出手,也只能千里送。
刚刚那场战斗,一个是上代九绝,一个透支精血。严格来说战力超过了当代九绝争斗的地步,不是自己一介半吊子大宗师能插手的。
苏治不是不讲义气,只是明知必死还往前上,那不叫讲义气。刚刚显然老农和白宗毅宗门有旧,绝不会下什么死手,但对自己那没什么客气可讲,强行插手反而误事。
这个时候没有掉头就跑,就已经很可以。
老农“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心头一阵火大:
“老夫坚守百漠南门一旬,遇上佛门丐帮那两个老头子,蜀山巫神那两尊大神自然不敢抵挡。
“若是朝廷三万五万大军荡平,我也不敢阻拦。
“至于你们这两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我一向看不上什么眼,没想到今日托大,不到二十合内能为你所伤。”
老农顿了顿:
“玄曜徽可以不忧了,鲁剑冢家业可以不亡矣!”
苏治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玄曜徽?那是谁,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若是旁人不知苏治深浅在此,看到他这支愣不拉几的反应,估计要一脸懵逼。
玄曜徽,那是谁?那是堂堂剑冢之当家人,中原大宗主,足以和苏元功拿来相提并论,那是真正的大妙手!
当然,只是指武艺和武林地位,真要综合来看,苏元功碾压整个江湖毫无压力,没有哪个大佬一时脑子犯抽去和他相提并论找虐去。
剑圣虽然已经伤重,但仍自哼哼唧唧:
“我又没有使他交我的支招片式!”
老农眉头一挑,他心头怒火中烧,再也压不下去:
“你小子有完没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你懂不懂?凭你师傅在剑冢的地位身份,就是对上蜀山剑神也不遑多让知道不!
“你师傅是无情,是强势把你和李萃薇拆散,但还不是为你前途称量。
“李萃薇是什么人?血罗殿圣女,血罗殿什么东西?是他娘的歪门邪道!
“就算那个女人没有因你而死,黑白不相容,你们不可能成事!
“你一气之下,竟然还对你师父出手,白宗毅啊白宗毅,你大错特错!
“且不说李萃薇压根就不是你师父杀的,就算是,除魔卫道,那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剑冢还是白道翘楚?
“你是没看到,你剑指师尊,冷光冲门的时候你师父眼中的苍老与绝望!
“你一走千里,你师傅挡你了吗?骂你了吗?拦你了吗?还不是任得你天高鸟飞?
“你一去不回,你以为你师傅过得很是不错么?堂堂剑冢当家人,把那满坑满谷的天下名剑撒丫子交给他师弟,背着三五把剑就去行走江湖去了。
“你当时才多大?刚刚而立之年罢了,你师傅呢,都已经七老八十九绝了!
“活到这个份上,九绝正该是在江湖称霸称雄之际,可他呢?
“你意气风发,你天纵奇才,你动用自身能力从半吊子的大宗师跳入九绝境地,对!我说句心里话,你搞的自创剑法,我,耶……咳咳,我百漠老农佩服,服气!你师傅呢?
“七十岁时候的九绝别说衰老,这岁数正该意气风发!
“可他呢?满头白发,满脸风霜,连精气神都不太正常,一天天的神神叨叨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要不是你五十年前你师父的一口饭,你能活到现在?
“别搁这儿跟我念叨你那几招自创的功法,就你那凌厉无比的剑气本身,九绝之意困扰由来已久,但远远算不上送命难题!
“剑气在你体内狂暴至极!你瞒得住别人,瞒得住我么?就这么练下去,相当于头拴裤腰带上,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要不是你师父把他最钟意的青鸾剑给你,这天下能有几把剑能盛下你创的那几招暴戾无匹的招式?
“白宗毅啊,你师父的师弟就是个老老实实老实本分的耍剑人!更别说他和剑冢六道镇守使一样,也就大宗师身份,徒弟收得确实多,就是个个废柴天子鲁钝,那老实巴交的性子倒仿佛你师叔。
“你师叔做个守成之主倒勉勉强强,他们行吗?
“白宗毅!你师父可就你一个徒弟,你又天纵奇才聪明伶俐,妥妥的后代当家人啊!
“你叛出师门的那天,你可想而知你师父有多么无力!”
白宗毅在一旁听着,本身默然不语。
这么多年,尽管他执意远行,避开师门一切音讯,但剑冢掌门苍老丑态,剑冢掌门离剑冢,剑冢坐实不如蜀山沦为剑道第二,这些江湖八卦消息,到哪里不是津津乐道?
消息捕风捉影,他刻意全力躲避,又怎能尽数躲开?
若说他这三二十载之间,一丝一毫全无愧疚之心,连他白宗毅自己都不信这鬼话,不愧疚躲他干甚?骗鬼么?
如今听到老农说起师父现状,再联想起三四十年前师父打遍天下罕遇敌手的大风流,白宗毅自己自然也无比懊悔。两行热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老农说罢老友就是一声长叹,朝二人挥挥手:
“看在老友面上,赶紧滚蛋,我不跟你们计较。我老农守百漠南门一旬,连续三次劝人回返,今天这是独一份,赶紧走吧!”
刚刚两人一番对答涉及江湖秘辛,估计还有些江湖八卦都听不来的内容。虽然什么剑冢玄曜徽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但苏治云里雾里,出山一来还是见识太少,听这个就是听个乐子。八卦谁不爱嘛!
可就在苏治默默吃瓜吃的正心满意足乐乐呵呵的时候,老农话锋一转送客真就让他措手不及!
苏治自然不可能答应,这才过去一时辰不到,昭烈别说是走,估计就连搜山都还没开始,现在回去干什么,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吗?
苏治灿灿一笑,硬着头皮回答:
“老人家,这当真不方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在这里就游荡三日,三日!三日之后立刻转头回去,你看怎样?”
老农大怒,叫骂道:
“臭小子,你当我是市井卖菜送汤的还能和你讨价还价?赶紧滚,要么就永远留在此地。”
话音刚落,苏治已开得禁术,一掌打在老农胸口!
特么的,老子跟你低声下气,你给老子二八五万?没有共同语言那还罗里吧嗦说个屁,你死我活就你死我活!
苏治平时笑呵呵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殊不知这种人发起火来才是真正的可怕。
苏治现在算是动真火了,他想不明白区区与朝廷作对的五百山贼有什么不能放的,他心里也隐隐有些猜侧,但那些猜测同样说不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现在这是搞什么?
老农没想到这青年如此杀伐果断,不过苏治这动禁后的九绝气机也只是强了那么二三十个呼吸,之后会慢慢下跌到半步大宗师水平!
就是他这这伪九绝水平不能借天动地,即使先发制人,却依旧让老农后发先至。老农一掌迎上,苏治连退三步,老农却是一步不退。
何止高下立判,简直碾压。
老农“咦”了一声:
“这掌法……且慢,你是苏老先生的徒弟!”
正准备强攻上去的苏治心头一喜,听此描述,二人是友非敌啊!
师父也真是的,有这种强手硬点子也不透几句口风,恶趣味么?
苏治颔首:
“不错的,老先生好眼力,家师正是性灵派苏元功!”
老农一声长叹:
“今日重伤老友之徒不说,竟还三度阻碍恩人之徒,真是造得大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