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
蓝玉瞅了瞅桌子上的菜,又拿起酒壶,对着壶口嗅了嗅,不禁摇摇头,“我都是喝杭州的琼花露,这酒没劲,不喝。”
陈则武笑了笑,转头吩咐,“店家,来一壶琼花露。”
店小二跑过来,点头哈腰,“这位爷,这琼花露,可得五两银子一壶,一旦开了封装壶里,可就退不了了。”
蓝玉佯怒道,“咋的,怕咱们吃不起。这位可是新侯爷,付不起你这五两银子不成。”
说完,蓝玉满是茧子的大手,重重的拍在店小二的后背。
店小二疼的龇牙咧嘴,可又不敢乱说话,“侯爷呀,小的眼拙,没瞧出您来。您慢等,小的立马给您开酒去。”
琼花露,是杭州的名酒,在南宋时,为王公贵族专属。
“梁国公,您坐,尝尝这儿的杭州酱鸭如何。”陈则武给蓝玉推开椅子。
蓝玉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扯下一只鸭腿塞进嘴里,“这可好了,回家种地去了。他娘的,老子种了一辈子的地,到头来还得种地。”
接着,又面带忧伤,“往后啊,常茂、常升,可还得靠你帮衬着。”
“那是,我一直敬重开平王威名。”陈则武放下筷子,把一桌子的菜,全都让给蓝玉。
门被推开,店小二跟着店老板,战战兢兢的走进来,“小的见过梁国公,见过山阳侯。这是本店镇店之宝琼花露,您二位慢用。”
又摆出脸色,“李五,记住这两位爷,日后二位爷再来赏光,务必上房请。”
又拿过小二手中的酒坛子,“梁国公,山阳侯,这是小店的尘封多年的琼花露,平日里都没有拿出来过。今儿您二位来了,小店又有顶撞,这酒就当是赔罪了。”
再端起酒杯,“小的自罚一杯,给您二位赔罪了。”
正要喝,被蓝玉拍了一巴掌,“他娘的,这酒老子还没喝呢,你就先喝上了。滚滚滚,酒放那儿。”
店老板笑了笑,也不恼,点头哈腰就往外退。
“这掌柜的,倒是有些眼力见。”蓝玉笑着把那一坛刚刚送来的琼花露抱在怀里,“嘿嘿,我可带回去了,你也不喝酒。”
陈则武点点头,“您猜,这店是谁的。你就看那掌柜的,若是没见过世面,哪能猜的住咱们俩。”
蓝玉眼珠子转了转,“李……不会是二丫头的吧。”
陈则武不点头也不摇头,“这店呐,全京城一共两家。一家是曹国公的,另一家是魏国公的。”
两只筷子,悬在半空中。
“徐允恭?”蓝玉满脸的错愕,有些不敢相信。
陈则武轻轻点头。
一杯酒下,蓝玉才又摇摇头,“难怪,二丫头和徐家那大小子,倒也不奇怪。”
(徐允恭,中山王徐达的长子。因避皇太孙朱允炆讳,改名徐辉祖。)
“何时启程,到时候派人告诉我,我也去送送你。”蓝玉夹了一口菜,抬头去问陈则武。
陈则武犹豫了一下,“还在等旨意,我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了。”
蓝玉看向别处,“你打算怎么打。西南那帮人,油的很。我前几年,和他们打过,吃了不少亏。那时候,不得不说,若不是傅友德,老子恐怕要吃败仗。”
这正是陈则武今日请蓝玉吃饭的主要原因,他并没有实际指挥的能力。即使说到了云南,也要仰仗铁铉和郭英。
恐怕朱元璋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让铁铉从北方回来,跟着陈则武一同去云南。
“正要请教梁国公,此次去云南,如何去打,也正是我头痛的地方。”
陈则武显得十分无奈,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打。
打仗,不是他的专长。一场战争,很有可能因为他的一次失误,而葬送掉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的性命。
似乎是看出了陈则武的顾忌,蓝玉舔了舔筷子,“你们读书人,有个词叫啥妇人啥来着。”
“妇人之仁。”陈则武赶紧接上。
蓝玉则是一副“既然知道了就别问我”的表情,自顾自的吃着菜。
“打仗,就是要死人。若是怕死人,那就别打仗了。咱们这些老匹夫,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打应天那会儿,大片大片的将士,从城楼上掉下来,跟下雨似的。”
“中山王都劝皇爷,别打了,再打下去就打光了。可皇爷还是不下令撤兵,最终拿了集庆路。”
“打完仗,大伙都在庆贺,唯独皇爷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担心死人,那是打完仗之后的事。在此之前,作为主帅,你不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