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罪。”
夏元吉十分的痛苦,抬起头,又低下去。
刘遵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以恳求的目光,去看朱元璋。
历史上的夏元吉,是个出了名的刺头。他经常劝谏朱棣,而且很多次都让朱棣下不来台。
“太子留守京中,失之甚者,朕欲废储。”这是朱棣的一句气话。
这个时候,大臣们应该赶紧劝谏,给朱棣一个台阶。毕竟,朱棣也不是真的想废太子。
结果,夏元吉直接回答,“此陛下之家事,臣等唯当主。上既欲废太子,臣请为其议敕可。”
最终的结果是,夏元吉入狱,而朱高炽安然无恙。
朱元璋看着夏元吉,看了很久,他也笑了。他不知道夏元吉大才究竟如何,但他知道,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把夏元吉抓走,绝对是有损皇家威望的。
“起来吧。”朱元璋眼神一瞥。
毛镶会意,命飞鱼服放开夏元吉。
而夏元吉,拍了拍腿,终于还是跪了下去。
大明朝,文人的时代,开始于三杨时期。但是文人的风骨,却起于夏元吉。
后世的文人们,经常把夏元吉当作榜样。然后,用这所谓的风骨,去违抗皇帝的意思。
“咱听说,你说朱门难入,庙堂难进。”朱元璋又说到了那首诗。
“烟花巷陌志功名,鸿鹄坠金陵。朱门难入忿难平,孤蓬忆晚晴。
丹心冷,碧血凝,只身陌路行。纵将三才葬旗亭,休听后世评。”
十分激进的一首诗,这是夏元吉的自荐,也是夏元吉的心中不平。他自幼丧父,受尽屈辱。
他空有抱负,却郁郁不得志。
乡试时,他只是不愿意交那点墨钱,直接落榜。
第二次时,又是点墨钱。幸得同乡刘遵帮他交了,夏元吉才得以入京会试。
他见过太多不平事,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有了如此激进的诗。
但是,夏元吉并没有想过。
在同龄人之中,他已经是佼佼者了。二十出头,便已经登科金榜。不像很多人,甚至七十岁,还只是个童生。
“咱问你,你有何不平。”这个时候,朱元璋倒是很愿意听夏元吉说一说。
夏元吉轻轻摇头,“世间并无不平事,只是学生心中忧懑,故而如此。来京之前,学生曾想,若是同户部陈大人一样,得圣上赏识,也不枉人世间这一遭。”
“只是,到了京城之后,学生倒不去羡慕陈大人了。陈大人有陈大人的职责,学生有学生的本分,本就不尽相同。”
夏元吉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朱标不想用他的原因,就是担心他和陈则武走的太近。
两人行事风格、政治理念,有十分的相近。
因此,朱标担心有第二个陈则武的出现。而同样的,朱元璋也是担心,夏元吉会和陈则武连成一块儿。那样一来,无论是陈则武还是夏元吉,就会更加不容易掌控。
所以,这样的回答,夏元吉很好的把自己和陈则武,划开了距离。
“陈则武,他在扬州。”朱元璋点了一句。
夏元吉点头,“学生知道。”
这时,朱元璋摸了摸下巴,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他眉头一皱,嘴里轻轻的咀嚼。
“毛镶,咱问你,陈则武他何时到的扬州府。”
毛镶伸出手指头,算了一下,“回皇爷,上月二十六。”
朱元璋点点头,“快一旬了,南书房而公事,还都堆在那里。咱看呐,不如就像咱妹子说的,把这些公文,全都送去扬州府。”
这是一句玩笑话,毛镶自然知道。
跟在朱元璋身边多年,毛镶已经知道朱元璋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果然,朱元璋看向了夏元吉,“云南,可再用兵吗。朝廷大军,深入西南。数月,却无捷报。你觉得,朝廷是去是留。”
半个月前,夏元吉的想法是,班师回朝。
可是现在,夏元吉的想法,是云南不可弃。
“学生觉得,云南之土,不可弃。若弃,则是放弃了西南的大半江山。”
朱元璋又笑了,这一次,他笑的很灿烂。
“你是多少名来着。”
“三甲第十八。”夏元吉如实回答。
朱元璋心里想了一下,“你就别去翰林院了,那地儿,不适合你。你啊,就该呆在事情多的地方。不然呐,咱不放心,皇上他也不放心。”
“毛镶,传旨。三甲第十八名,夏元吉,入南书房,为南书房阅示大臣。打今儿起,陈则武不在京城,你要把南书房的事,给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