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武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正衣冠,来到朱元璋的面前,直接跪下。
“太上皇,纪纲招了。”
朱允炆身体轻轻颤抖一下,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去看陈则武。
在他看来,纪纲不可能招。这其中,牵扯到的不仅仅是纪纲一人。还有很多与这件事并不相干的人,包括那个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李保。
“他招什么了。”朱元璋反倒是平静许多。
陈则武斜眼去观察朱允炆的表情,“纪纲招出,洪武十七年至洪武十八年,他联合驸马以及静妃,将京城中的乌头全部买下,一同送往济南,再由北平送去西安。皇上北巡,实际上就是纪纲泄露出去的。”
纪纲招了吗,实际上没有。
他被牢牢的绑在刑架上,动弹不得。每日,都有人给他送米汤,让他活着。
而且,纪纲并不想死,他全身都已经麻木。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着,有朝一日,可以重见天日。
虽然,这几乎不可能。
想他死的人,太多了。不仅仅是朱元璋,还有朱允炆那些人。自己活着,只会让那些人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
“还有呢。”朱元璋一直在看朱允炆。
他突然觉得,似乎有些太过放纵这个孙子了。
刚刚,朱元璋在看朱允炆的时候,这个十岁的孩子,表现出了同龄人不该有的镇静。
可越是镇静,朱元璋就越会感到心疑。
虽然,出生在皇家的孩子,会更加的充满小心谨慎。但对于朱元璋来说,小心那谨慎就代表着心里有鬼。
“纪纲说了不少,可总的归来,就是有人指使。”
周围的气氛,如同降到了冰点。
有人指使,谁指使。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目标所指的,显而易见。
“纪纲他现在人还在诏狱里吗。”朱元璋时刻在观察着朱允炆的神态。
从说出纪纲开始,朱允炆就开始变得十分不自然。眼睛总会不自觉的朝后瞟,这典型的就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在寻求帮助。
朱元璋顺着看过去,那里是一堆的宫女太监。
这些人,全都围成一团。
“把纪纲给咱带过来,咱有话问他。”
下了吩咐,刘校峰慢慢的退出去,直到朱允熥的身边,“殿下,诏狱已经被禁卫看严了。太上皇他没给圣旨,只有口谕,恐怕进不去。”
“那你也去,记得,要把纪纲安然无恙的带过来,切不可伤了他。”
人群里,两个人的说话,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郡王府的典卫一直在注意着朱允熥和陈则武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刘校峰出去了,郡王府的典卫,也轻轻跺了一下脚。
“醒醒了,别睡了。”诏狱的狱卒,提着水桶,泼在纪纲的身上。
身上的伤口,混杂着冰凉刺骨的水,让纪纲叫出声音。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血水模糊,只能依稀的看到人影。
见纪纲抬头醒了,狱卒上前给他松开脚镣。
“什么时辰了。”纪纲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时间。在这里,不但分不清白天黑夜,更没有人给他报时辰。
狱卒冷笑一下,没有理睬,转身,“爷,您进。”
纪纲听见声音,把头抬起来,看到同样穿着囚衣戴着脚镣的常茂。两人对视,互相笑了笑。
“开国公,您这是怎么了。如此得圣眷,到头来也进了诏狱。”
常茂拍一拍手上的灰尘,也不恼,“三爷让我在这儿,守着你,就怕你哪天突然死于非命了。我这思来想后的,觉着还是和你在一间好,行事方便些。”
听了常茂的话,纪纲笑着摇头,“三爷?恐怕是陈则武吧。这世上,只有他陈则武,怕我突然死了。”
诏狱的门口,有人进来。
常茂立刻紧绷神经,从地上站起来,目光直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来,有人要来带我走了。”纪纲似乎看穿了一切。
常茂没有搭理他,一直看着门口。他不能让任何人靠近纪纲,除非是那祖孙三人其中一个的旨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单单是常茂,就连纪纲自己,也十分好奇来人是谁。
烛光之后,映出王越那张苍老又阴森的脸。他亮出永安宫的牌子,“常茂,皇爷有旨,让杂家把纪纲带去郡王府。”
纪纲讥笑道,“王老头,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老的一天。”
王越面无表情,“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来人,把他卸下来,带到皇爷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