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送到陈则武手中的时候,陈则武已经准备睡觉了。
看到王越,陈则武就如同看到了索命的小鬼,“王公公,您怎么得了空,到我这儿来了。”
王越拿出折子,“皇爷有旨,把这个给陈则武送去。”
这样偏近于白话的折子,陈则武见的多了。
“嗯?”粗略的看了一眼,陈则武冒出了一丝疑惑与不安。
盐,在古代,尤其是明清两朝,可以说是重中之重。明清两朝皇帝,还特地从漕运中划出一个盐运,且直接对接户部。由此可见,朝廷对盐的重视程度。
如此重要的盐,在产盐大省浙江,竟然卖脱销了。
在这个时间段,本比较正常的事情,就显得不那么正常了。
陈则武点着了灯,反复看着这一份从浙江送来的盐课的折子。
他是户部尚书,浙江的盐,脱销了,陈则武竟然不知道。这对盐课司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可对于整个浙江和户部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没了盐,是要生乱的。
看了一眼落款,这是在一个多月前,从浙江的海盐发来的。
“这折子,竟然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陈则武自言自语。反复翻看,试图从这折子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陈则武和朱元璋一样,心中不安,却又说不出不安来自于哪儿。
翌日,朝会散后。
陈则武来到户部值守,虽然腿脚有些不方便,但坐着办公,他实在是找不到不来的理由。
桌子上,堆满了各地发来的文书。
这些文书,南书房是不接受的。朱标也是下了旨意,工部、户部的折子,一律送到陈则武这里。
“大人。”门口来了,叫了一声。
陈则武正奋笔疾书,没空抬头,只是答应了一声。
门口的人进来,站在陈则武面前,“大人,河南的折子。河南全省,共有二十三万户。河南请朝廷,准备灾民去往北平的粮食。”
陈则武吃了一惊,“这么多?”接过折子,看了一眼。
“不对,这数量不对。”陈则武又核对了一下,找出户部以前的鱼鳞册,按照折子上,河南全省,每一府进行比对,“果然不对,河南布政使是干什么的。”
陈则武怒斥一句,“告诉河南的官员,如实上报,再敢弄虚作假,本官的尚方剑,可不认识谁。”
这时,陈则武瞬间反应过来,那个从浙江海盐送来的折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等。”陈则武叫住那人,“海盐县令,是谁。”
那人愣住了,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陈则武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翻看户部记载,自言自语,“陈时中。”
陈时中,元最后一科的进士。大明建国后,攀上了当时的户部尚书张昶。两人是同乡,在元时,张昶又是陈时中的录科恩师。
两份奏折,都有着不对的地方。一个是难民数量的不对,另一个是卖盐重量的不对。
这两人,一个是河南布政使,另一个是海盐县令。
在盐上面动手脚,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而河南布政使,也应该十分清楚,在朱元璋面前弄虚作假的后果。
“这些折子,送来之前,还又送去了哪儿。”陈则武突然问道。
“下官是从南书房拿来的,下官去的时候,放折子的箱子,还没开呢。”
在南书房,放奏折有一个单独的箱子。这个箱子,只有南书房大臣才有权力打开。
陈则武冷笑道,“为了弄倒我,你们真是煞费苦心。看来,秦阳还没告诉你们,昨晚太上皇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户部的登记造册,以旬为单位。一个月前的折子,已经过了三旬。
南书房,只要压住折子,一个月后再给陈则武。那陈则武看到的,是一个月前的东西,自然和一旬之前不一样。
这是陈则武的想法,而在永安宫的朱元璋,可以说是彻夜未眠。
那份从浙江发来的盐课的折子,一直在朱元璋的心头。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单单这一个折子,就足以让陈则武家破人亡。
恐怕,过不了多久,陈则武就要遭罪。
“毛镶,盯住这些天从浙江发往京城的每一份文书。还有,王越那狗东西,你也要给咱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