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春雨贵如油。
这在农耕时代,更是一句真理。当三月中旬的某一天,天开始变得阴暗时。天底下的人,无论是皇帝还是百姓,都会十分的欣喜。
即便是很多昏庸的皇帝,如果三月一整月不下雨,他们也会去求雨。
因为,这场春雨,关系到他们的国运。
永安宫的后面,有一片田垄。田垄上,两个老人。一个年过半百,另一个已经是古稀之年。古稀之年给年过半百,撑着油伞。
雨幕,老人,水车,庄稼。
刚刚出来,朱元璋就又一头扎进了菜地里。只有在这儿和坤宁宫,他才能感受到一丝的平静。
“皇爷,陈则武似乎,藏了什么东西。”王越的腰,弯的很深。
他伺候朱元璋一辈子了,身子骨越来越不如以前。甚至说话,也打着哆嗦。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敏锐,同时又迸出寒意。
朱元璋蹲在地上,眼面前的,都是他的宝贝。
听到王越说话,他不由得皱眉。如果不是王越伺候了他一辈子,替他做了太多的脏事。他早就把这个太监,给料理了。
现在的王越,好像很急。急于在朱元璋面前表现自己。
“咱知道了。”朱元璋淡淡的说道。
陈则武的小动作,朱元璋自然也是看到的。对于这种,明显是做给他看的动作,朱元璋并不在意。
“一会儿,曹震来了,派人让他在门外候着。告诉他,想好了和咱说啥再进来。”
王越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进门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
“咳咳咳。”
咳嗽一声,朱元璋伸手去,却没有得到回应。
朱元璋大怒,回头看到王越盯着门口发呆。他从地上跳起来,“你干啥呢,人越老越废物,真是老的掉渣了。若不是看在这么多年,咱指定砍了你这个狗东西。”
王越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把手绢递给朱元璋。
在手绢里,吐了一口青绿色的浓痰,再给包上。然后又丢给王越,“好好活着,你也得盼着咱多活几年。等咱走的那一天,除了咱的女人,咱也要把你带着。”
雨,越来越大。
王越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门口的方向。直到,那里出现了曹震的身影。
“景川侯,皇爷有旨,让您在这儿候着。想明白说什么了,再进去。”门口的太监,如实的传达朱元璋的旨意。
曹震点点头,他看向身边的陈则武,“咋办。”
“进啊,这事儿,得你自己来,也没人敢拿这事儿弹劾你。若是东窗事发,泰山之下,岂有完卵。”陈则武摇摇头。
这个曹震,也太优柔寡断了吧。这个时候,还在犹豫。
“草,进。大不了一死,就当老子死在苏州城打张士诚了。”
曹震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就往里面闯。太监放开身位,让曹震进去,再把陈则武拦住,“陈大人,您留步。皇爷有旨,您不得进。”
对于陈则武,这个太监是极致的卑躬屈膝。他们知道,眼面前这个人,是两代皇帝眼中的红人。
“皇爷。”曹震叫了一声。
朱元璋捶着腰站起来,“去,把那块地,给咱犁了。日后,咱要在地里种些玩意儿。”
曹震赶紧答应一声,拿过工具,在田垄上,忙活起来。
笑了一下,朱元璋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悠闲的品着手中的茶。
茶已经凉了,可朱元璋并不在乎。他经常喝凉浓茶,对他来说,解渴。雨水,滴落在茶杯里,荡起一弯好看的圆弧。
“皇上,臣记得娘娘宫里,也有几块地。要不,臣一块儿给犁了去。”曹震一边犁地一边说。
朱元璋笑骂道,“杀才,咱可没工钱给你。你帮咱妹子犁地,咱妹子是要给你窝头的。咱可不乐意,自家都吃不饱。”
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岔,让曹震也没那么紧张了。
他握紧手里的犁头,小心着试探性的说道,“皇爷,臣和詹徽那些书信里,也不全都是京察的事。也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臣也不敢和您说。”
朱元璋抬起眼皮,“这么说来,咱让陈则武说这书信的内容,他还欺瞒咱了。”
曹震赶紧摇头,“他哪有那胆子呀,臣把这信,自个儿藏起来了。陈则武他看到的,全都是京察的事。说欺君,那也是臣。”
然后,曹震掏出了陈则武给他的那个皱巴巴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