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里,无边的黑暗。更加让人恐怖的是,这黑暗之中,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当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竟然可以形成一道回音。
“打开。”陈则武来到诏狱门口,亮出朱标给他的那把扇子。
见此扇子,如见了朱标本人。
诏狱门口的看守,跪地行礼之后,打开诏狱的大门。
一时间,诏狱里冰冷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难得阳光,照进了诏狱。里面的那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囚犯们,立刻沸腾起来。
他们已经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个日子,没见过光亮了。
陈则武走在湿滑的砖面上,一直走到关押纪纲的那间牢房。这里,只有一间。这里,空寂无声。
听到声音,纪纲慢慢的抬起头,艰难的睁开眼睛。
陈则武身边的灯笼,发出的微弱的光,刺痛了纪纲的眼睛。他发疯了似的,扑向陈则武。如同一个饿了许久的野兽,看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老实点。”看守一脚踹开趴在牢门上的纪纲,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坐在审讯室里,周围腐肉的腥味,让陈则武很不适应。隔壁,一直发疯的纪纲,终于安静下来,被押到了审讯室中。
陈则武扭头看向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如同雕塑一般的侍卫。
“你们退下吧。”陈则武说道。
别的看守,都纷纷退下去。唯独那两个人,就好像没听到似的,依旧原地不动。
陈则武亮出朱标的扇子,“见此扇如同见皇上,你们先退出去。”
这两个人,也只是头动了一下,互相交换眼神。然后,依旧不动。
这时,从暗处,毛镶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陈则武手中的扇子,又拿出朱元璋刚刚才给他的牌子,“皇爷有旨,陈则武审讯犯人期间,一律以他为准。皇爷说了,诏狱之中,如皇爷亲临。”
那两人这才退去,消失在阴影之中。毛镶笑着看向陈则武,“陈大人,这儿清净了,您请。”
纪纲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他整个身子被铁链捆的结结实实,手脚动弹不得。
陈则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空气中,升腾起一缕白雾,“行了,没人了。甭装了,堂堂锦衣卫纪纲,自小熟稔这些刑具。小小的诏狱,难不住你。”
纪纲这才又睁开紧闭的双眼,他只能依稀看到陈则武模糊的人影。
“陈则武,西安一别,想不到你还活着。”
“呵呵。”陈则武笑了,握紧手中的紫砂茶杯,“我若是死了,谁来审你呢。”
短暂的安静之后,纪纲突然邪魅的一笑,“陈则武,我送你一个天大的功劳要不要。能让你位极人臣,让全天下的人,都怕你。”
陈则武轻轻摇头,“你送我的,那你为何没能位极人臣呢。”
“我不上刑,我知道你也不怕。你师父李保应该没少教你,如何最大程度的减轻刑具的疼痛。抓紧,审完了你,我还要去审蓝玉呢。”
纪纲斜着脑袋,“怎么,蓝玉也进了诏狱?”
“他是刑部大牢。”陈则武说道。
纪纲突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娘的,刑部大牢。看来,他是死不掉了。也对,太子还在呢,他蓝玉哪那么容易死。”
知道纪纲说完了,陈则武才放下手工的茶杯,一字一顿。
“是你想他死,还是有别人想他死。天底下,想蓝玉死的人可不少。我想知道,最顶头的那个,是谁。”
纪纲挣扎了一下,最终放弃,耷拉着脑袋,“该说的,毛镶他都知道。不该说的,纪纲也不会说。至于那人是谁,你陈则武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只是,你敢说出来嘛。”
随后,纪纲笑了,十分的瘆人。
陈则武摸着下巴,也跟着笑。没错,他不敢说。那人是现在的朱允炆,曾经的朱棣。
这两人,一个是朱元璋的儿子,一个是朱元璋的孙子。如果真的属实,朱元璋确实会为了江山社稷去铲除一切的隐患。但同样的,知道这皇家丑闻的陈则武,恐怕也活不长久。
朱元璋要的,是把这段真相,永远的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昨儿,太上皇给二殿下剥橘子,好一副祖慈孙孝。只是可惜,往后的橘子,恐怕会越来越少了。”陈则武摇着头。
而面前的纪纲,终于出现了一丝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