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日子，中原应该已经是入了春。而漠北大营，却仍然是一片白色。消停了几天的雨水，又变成了雪。
当雪越下越大的时候，无论是来时的路，还是要去的路，都被白色的雪所覆盖。
马蹄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陈则武骑在马上，把自己裹得特别的严实。刚刚休整了一会，直到雪停了，才又继续出发。
天上出了太阳，第一次，陈则武觉得太阳照在身上，也是冰冷的。
就在刚刚，他们绕开了一个山谷。从抓到的通古斯俘虏那里得知，这里就是脱古斯要让给他们的金属矿。而代价是，通古斯要帮助蒙古，把蓝玉给赶回去。
经过这座金属矿时，蓝玉并没有下令停下，而是继续行进。
“再往前走，估摸着半天的路程，咱们能到蒙赫拿城。”陈则武手里拿着地图，一边走一边说。
蓝玉一直没有说话，听到陈则武的声音，也只是点点头。
冰冷的空气，顺着鼻子进入胸腔。陈则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疲惫。
更疲惫的则是身后的几万大军，连续几天几夜的急行军。遇到了下雪，才停下休整了一天。雪刚停，蓝玉又下令继续往前走。
前是哪，北方，西伯利亚。
夜幕再次降临，周遭的温度，也猛的跌落零下四十多度。陈则武的双手双脚，被冻的发紫，打着哆嗦，坐在火堆旁。
搭帐篷所用的布，已经全都冻的邦硬。那些竹竿，也变得格外的脆弱，一碰就碎。
“你来，看看那边。”巡视一圈回来的王弼招呼一声蓝玉，手指了一下远方。
蓝玉站起来，陈则武也跟在后头。两个人爬上刚刚搭建起来的哨塔，顺着王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方向，闪着光亮，确切的说是火光。
“这是走水了？”陈则武扭头看向蓝玉。
蓝玉摇摇头，眯着眼睛，“不是走水，那里怕是有人家。你看，光亮之处，还冒着青烟。快，把地图拿过来。”接过地图，蓝玉顺着斡难河手指滑动，直到在通古斯的蒙赫拿城停住了。
“咱们走的这么快？”蓝玉有些诧异了，用手指点着这座城。
陈则武踮着脚尖，黑暗之中，朦胧之处，似乎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座城的轮廓。从南看到北，这座城的城墙不长，和应天比就好像是一座内城。
空气中的朦胧，让蓝玉也有些不确定了。他握紧双拳，心里头做着打算。
“打。”蓝玉说话了。
王弼答应一声，又愣住了，“现在打？现在可是晚上，黑不溜秋的，咋打。咱们大军走了几天几夜，你现在让他们攻城？”
蓝玉斜眼看了一眼王弼，眼色有些冷，也有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一番较量之后，王弼败下阵来，他点点头，用手点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这似乎是一种暗号，等待着蓝玉的回答。
蓝玉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淡淡的开口，“能打，我说能打就能打。”
子时刚过，一声梆子声响起。
蒙赫拿城外，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杀喊声。数万明军士兵，一齐冲向了那座在黑暗之中的小城。
而大军之后，蓝玉举着火把，一只脚踩在石头上。他举起自己的手，半天没有放下，嘴里念念有词。过了半晌，蓝玉放下一直高举的手臂，大喝一声，“放！”
顿时，蓝玉的身后，响起了炮声。炮弹越过冲在前面的明军，打在了蒙赫拿城的城墙上。
几乎是在瞬间，蒙赫拿城的城墙，就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城墙上，散出阵阵的浓烟。还没等蒙赫拿城里的通古斯士兵反应过来，他们刚把头伸出来，想要看个究竟，就又挨了一炮。
有胆子大的，伸出脑袋。茫茫的黑夜之中，他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城楼下，一大片的黑影，不停的攒动着。而远方，不时的闪过一阵光亮，继而又是黑暗。然后，城墙就又挨了一炮。
除了震天的喊声，他们根本分不清敌人到底在哪。
这时候的通古斯人，脑子即便转的再慢，也知道这是明朝的漠北大营在攻城。除了他们，没人会有这么大的架势。守城的通古斯士兵，立刻去通报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