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允熥说出那个兵部大印丢失一案的时候,朱允炆所表现出的瞬间的慌乱,让朱允熥心中安定下来。
这是事实,兵部大印丢失的事实。无论能不能扯到朱允炆身上,但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也不能扯到朱允熥的身上。要么是兵部,要么是兵部那个丢失的大印。
朱元璋瞬间就清醒了许多,他这才注意到,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孙子。
“你起来吧。”这句话,朱元璋只对朱允熥说的。
朱允熥站起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扬起高傲的头,宣誓着自己的这一次胜利。
尽管朱允炆的这句话,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在。但朱元璋也不可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去责罚自己的孙子。
证据,查就是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做一件事情。朱元璋将按在朱允熥肩膀上的手拿开,缓缓的开口,“将永安宫值守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部杖毙。”
私动玉玺,等同谋反。
不管是谁,但事实就是,有人进过永安宫。那这些永安宫的宫女、太监,就都逃不了干系。
朱元璋感受到了一种真空期,王越、李保、毛镶,即便有着三个特务头子,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突然,朱元璋想到了李保的徒弟,纪纲。
那个和朱允炆一起讨论书画的人。
从豫春园出来的人,各自都有着各自的心思。可以说,每个人都在心怀鬼胎。
不同于朱允熥,朱允炆的身边没有一个人。他是独自来豫春园上课的,也是独自从豫春园回去的。他的脑子里,始终记得他和胡士沛的对话。
“殿下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的等着,等着太子犯错。”
“他若是不犯错,该如何。”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人就会犯错,殿下不用着急。即便他不犯错,也可以让他犯错。殿下不用怕太上皇会怀疑到您,因为您也是他的孙子。”
“即使他犯错,他也是太子啊。”
“殿下,文官的眼里,可容不得这样一个尚武又犯错的储君。”
“皇爷爷会杀大臣们的。”
“杀多了,他就不会杀了。太上皇越是为太子杀人,就越会显得太子无德。即便即位,也是无德的皇帝。”
“可是……”
“殿下,您要知道。历史上的您,为何能登上大位,就是因为吴王顽劣。即便再宠爱太子,太上皇他也要考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
“您的手上是文臣,太子的手上是武将。治国治天下,靠的可是文。”
文官们,不可能允许这样的储君存在的。即便是杀,也不可能全都杀了。因为在皇爷爷的心里,江山社稷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就是这个时候,能替朱允熥说的,武将的头子,还远在漠北呢。
另外一个李文忠,最近也被吓的疑神疑鬼,更是不敢说话了。而剩下来的那几个,更是话都说不好。和文官说话,就只有挨骂的份。
论动手,那肯定另说。
寒冬的天,虽然阴冷,却不善变。
可是这一天,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突然间就变了天。
天上飘起了小雪花,这在湿暖的南方,并不常见。当雪花飘满京城的时候,很多人都感受到了这样的异常。
朱允熥抬头看着天,不否认,他有点放松了。
他突然隐隐约约的感觉,昨天的事,似乎也只是个开端。真正的戏,也许还在后头。
此时此刻的朱允熥,似乎有些孤立无援。父皇和母后去了凤阳,蓝玉和陈则武又远在漠北。朝中之人,竟然多是文人。
朱允熥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紧盯着前方。
“殿下,您去哪。”
看到朱允熥从屋子里出来,王八荣赶紧搀着。朱允熥挣开王八荣的手,并不回答,一路小跑往外头走。
“殿下,可要留堂。”王八荣喊了一句。
留堂是指今天的晚膳。而更深层次的意义是:殿下,你去吧,宫里任何风吹草动,我给盯着呢。
朱允熥回头,“你去派人,去皇爷爷那儿,就说今晚孤在皇祖母处用膳了。”
谁都可以走,谁都也可以不在。但只要马皇后在,朱允熥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