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里,传出一阵哄笑。而营帐之外,陈则武的表情,却显得不那么自然。他几次想要进入营帐,却又在帘布边止步。
“怎么呆在外头,不进去呢。”在外面打酒回来的解缙,看到在帐子外发呆的陈则武。
“天寒地冻的,你可是太上皇的宝贝疙瘩,若是冻坏了,我可担当不起。”解缙开了一句玩笑,接着把酒坛子放在地上。
“向升呢。”陈则武明知故问。
解缙一愣,笑着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你找的他,给他送的毒酒,你不知道?解大绅,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陈则武冷笑一声,把王弼原本给解缙的命令拿出来,指着上面的字,继续说道,“毒杀朝廷命官,你们可真行。”
“他算什么朝廷命官。”解缙不以为意。
陈则武怒了,猛的站起来,把解缙吓了一跳,“一个地方的父母官,说杀就杀了。他犯了哪条大明律了,你告诉我。”
“你冲我嚷嚷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去和永昌侯说去。北伐大军,他是北伐大将军。要杀谁,还不是他说了算。”解缙也怒了,指着陈则武的鼻子,就是一顿说。
陈则武没有说话,解缙说的也是事实。蓝玉想杀谁,想要做什么,至少在这里,是没人能拦得住他的。
进入大营,看到的是蓝玉和王弼两个人,围在地图前,用手在地图上指来指去。
看到陈则武,蓝玉笑着站起来,拿着一张小份地图,“两天后,起兵,直接去庆州。出了庆州,就能遇到鞑子了。我来教你,如何打鞑子。”
见陈则武脸色有些不好,蓝玉心中也是猜出了几分,“怎么了,这是。”
“永昌侯,向升他犯了哪条大明律。您是北伐大将军,他若是犯了军法,又是违了哪条军法。”
蓝玉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他随意的把地图丢在桌子上,“你是来质问我的。好,你既然问他违了哪条军法,我告诉你就是。磁州知府向升,扰乱军心,贪污军粮。”
“可有证据。”陈则武接着问道。
蓝玉笑了,“你去问问皇爷,也可问皇上。只要在大营里,我就是军法。证据,这玩意儿,老子不需要。”
周围的气氛有些冰冷,王弼连忙过来打圆场,“怎么了,前些日子,还在一块儿喝酒呢。”
陈则武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即便蓝玉是错的,那也应该是朱元璋或者朱标去治罪。在大军北伐行进中,蓝玉就是绝对的权威。
“永昌侯,即便把山仓里的粮食都运走,也不必要杀了向升吧。战前先杀自己人,多少有些不妥。而且,日后太上皇怪罪下来,又该如何。”
陈则武最担心的就是朱元璋的秋后算账。
历史上不就是这样嘛,对于蓝玉,朱元璋绝对的放权。然后,需要除掉蓝玉时,蓝玉做过的所有事情,都足以让蓝玉死上很多次。
“你怕啥,皇爷算账,找的是我,又不是你。”蓝玉重新坐下,眼神示意,让陈则武也坐着。
陈则武叹了一口气,坐在蓝玉的对面,“向升必须死吗。”
蓝玉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死,我咋和将士们交代。难不成,我去和他们说,朝廷没粮,还执意让他们北伐吗。向升死了,朝廷就不会失信。”
“否则,朝廷在军中的威信何在。用向升一人的人头,换朝廷和大军的安宁,很值得。”
陈则武心中明白,但还是有着顾虑。向升一死,朱元璋和朱标的案头上,就会摆满对他和蓝玉的弹劾。即便朱元璋父子俩,有意把这事压住。但日后,一旦出事,那就是万劫不复。
想了会儿,陈则武依然不依不饶,“强运山仓之粮吧,饶了向升一命。”
蓝玉大怒,“我说他要死,他就得死。他活着,大军再来一次哗变怎么办。朝廷答应了给粮,结果将士们还是吃不饱。你把这八万大军的性命,置于何地。”
陈则武苦笑,蓝玉还是那个蓝玉。相处了这么久,他都快忘了蓝玉无比桀骜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