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严厉和柔情，是并存的。他对家人，尤其是对自己子女的宽容，也是有目共睹的。他要绝了朱棣的所有不该有的念想，就得厉声质问。
“咱问你，给你大哥下毒的，是不是你，或者说，你知不知道。”骂完了，该步入正题了。
朱棣点点头，没有否认，只是又畏惧般的看了一眼陈则武。
“你为何，会起了这样的心思。这可是弑君，大逆不道！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朱元璋又骂了一句，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想起圣贤书不是都是无用的，“你若真想要那个位子，何必要杀你大哥呢。”
“儿臣……”朱棣有些结巴。
“说！”
“父皇，您和儿臣说，大哥若在，儿臣便永远是臣。从那之后，儿臣便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儿臣死罪。”
朱元璋愣住了，他好像记得这句话，而且是他说的，可具体是什么时候说的，他又想不起来。“咱啥时候说过这句话。”
“洪武十四年，夏。”陈则武提醒了一句。
朱元璋大怒，瞪大眼睛，“要你多嘴。他娘的，罚你今晚南书房值守。”
“臣，知罪。”陈则武快哭了。他想媳妇了，他想和媳妇开启造人计划。得，今晚又回不去了。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看来，果然是忠孝不能两全。
看到陈则武吃瘪的样子，朱元璋笑了，“老四，你知道，是谁发现知道那杯是毒酒，然后拦下太子的吗。”
朱棣看向陈则武，没有直接回答。
朱元璋点点头，“你知道，为啥咱说，你斗不过他吗。”
这回，朱棣摇了摇头。
“你说。”朱元璋把球抛给了陈则武。
陈则武深吸一口气，“燕王殿下。乌头有毒，您是刚知道不久，而周王殿下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下官并不是要挑拨您和周王殿下的关系，但事实就是。如果成功，您得以即位，那周王就是从龙之臣。如果失败，那他也可以全身而退。无论结果如何，周王殿下都不会失去什么。”
“下官说，周王殿下知道乌头有毒，虽然肯定，但却没有证据。下官为臣，无凭无据去怀疑一个藩王，已是死罪。这就是周王殿下的底气。”
“而，燕王殿下，您的底气是什么。是皇上说的那句，太子若在，您永远是臣。假设您真的成功了，您觉得，大位真的会到您的手中吗。太孙还在，而且，据太医所报，太子妃已有身孕。您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拆了一堵墙，却发现面前是万里长城。”
“也许，您会对下官的话不屑一顾。如果，下官没猜错的话，太子之后，便是秦王，再是晋王。一旦走上这条路，只要开始，除了功成就是名裂。您就再也没有回头箭了。”
“即使，你真的功成即位。那您就真的心安理得吗。您也许会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中，您还会害怕。害怕真的有来世，再见到皇上。而您的子孙，也都会被冠上非皇承主脉的名号。”
“所幸，下官发现了毒酒，也让您的第一步就失败了。下官自诩，这是救了您。”
朱元璋和朱棣父子俩都久久的没有出声，都在认真的听着。朱元璋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陈则武，说的神乎其神，估计就是从历史上的朱棣即位后的心理来说的。
这些，也恰恰能说进朱棣的心里面去。
而朱棣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甚至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陈则武顿了顿，继续说道，“皇上之前，拿着刀，给您这样的机会。您还是放弃了，这说明，在燕王殿下您的心里，还是有着大义的存在。知道何为君，何为臣。”
“燕王殿下，您知道皇上说，太子若在，你永远是臣。后来，又下旨意，给您这样的机会，这是什么意思吗。”
朱棣摇摇头。
陈则武心里叹气，继续说道，“给您刀，给您机会，您却怂了。皇上是在告诉您，人可以有野心。而那一句话，又是在告诉您，有野心可以，却不能不择手段。”
朱元璋不住的点头，这句话就是在告诉朱棣：有些事，你想想就行了，就是别做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