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带着手链、脚链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进永安宫。他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头发变的花白,脸上的皱纹也堆满了。干枯的大手,不停的抖动。毫无血色的脸,布满血丝的眼,苍白无力的手,俨然一个濒死之人。
“罪臣,李善长,叩见吾皇万岁。”
他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哽咽的声音传遍永安宫。
陈则武微微闭上双眼,不去看李善长。谁都不会想到,这是权倾朝野的李相国。当朝国公、一品大员、开国元勋三个标签,打在李善长的身上。他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的狼狈。
“你老了。”朱元璋半天才说出这三个字。三个字,一句话,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看不出朱元璋的喜怒哀乐。
李善长穿着白色的囚衣,跪在地上,眼睛里是无尽的恐惧。
“臣,愧对皇恩!”他大声喊了出来,一滴浑浊的泪,从他的眼角滑过。顺着布满沟壑的脸,到下巴,最后再到地上,变成一滩水渍。
朱元璋嘴巴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沫,喃喃开口,“李善长,你从至正十三年投奔咱,到现在洪武十八年,三十二年了。你跟了咱三十二年了。三十多年,咱对你推心置腹,你说啥就是啥。”
“咱也从来没有愧对于你,位列三公之首。开国元勋,你又是首位。太子太傅,礼部、户部、吏部,咱就算是把大半个大明都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还勾结锦衣卫,结党营私,把持朝政。你把刘基逼的在朝堂上不敢说话,你把宋成明逼的自杀。咱都忍了,咱还在好好和你说。可你呢,又把手伸到咱的儿子身上,教他谋反。”
“你已经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是咱,有时候也要给你留些脸面。你就算立了新皇,你又能得到什么呢,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以前,朱元璋给李善长问罪,从来没让他换上囚服,每次都是稍加训诫就放了回去。因此,朝中大臣称李善长为屹立不倒李泰山。
可是这一次,李善长穿上了囚服,戴上了脚链、手链。死囚,也不过如此吧。
“臣罪该万死,臣死不足惜,但皇爷您要保重龙体啊。臣,叩请皇爷,饶了臣的儿子,保他一条性命吧。”
陈则武摇摇头,李善长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替他儿子求情。这是用他开国的功劳,来要挟朱元璋啊。
果然,朱元璋大怒,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李善长的头上。“狗日的,你还跟咱提条件。下面,是不是还要咱饶恕你全家,保你一家的富贵。你儿子比你还罪大恶极,你要是砍头,他就得凌迟!”
“哈哈。”朱元璋怒极反笑,“你让咱饶恕你儿子。你呢,有没有放过咱的儿子。还有他!”朱元璋用手指着陈则武,“你有没有饶了他。和姚广孝谋划,你真的以为咱啥都不知道。”
说着,朱元璋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木盒,扔在地上,里面滚出姚广孝血淋淋的光头。
“咱告诉你,裁撤锦衣卫的那天。咱就让人杀了姚广孝,但你,咱一直在犹豫。咱在给你机会。可是呢,五天了,你一封乞罪的折子都没上,是不是你还觉得,你李善长没错,错的是咱。所以,你不认罪。”
看着地上滚动的光头,陈则武差点吐了出来,而解缙、杨士奇却是已经吐了出来。唯独李善长,毫无波澜,身子还是在哽咽的抽动。
“陈则武!”
朱元璋猛的一叫,陈则武一个激灵,“臣在。”
“李善长该当何罪!”
陈则武一愣,刚要开口,朱元璋又说话了,“他,李善长,数次要致你于死地。”
话说的很明白,这是把李善长的生杀大权交给自己了。看了看朱元璋暴怒的样子,陈则武深吸一口气,“回皇上,教唆皇子,收受贿赂,草菅人命,霸占皇庄按大明律,当斩。”
陈则武不是圣母,上次他替李善长求情,是因为朝廷真的暂时离不开李善长。而这一次,人家都把刀架到陈则武的脖子上了。
“传咱的旨意,韩国公李善长剥夺公爵爵位。收回铁券,诛九族。家中女子充入教坊司,小儿发配甘肃,遇赦不得还,世代为奴。其子李琪,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