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结束了,礼部却是灯火通明,忙的不可开交,他们要阅卷,再选出他们认为最好的头三等,送给监国太子朱标御览。
“殿下,小心南北。”
“嗯?”朱标正在想考题的事儿,如果是他,他该如何作答。冷不丁,陈则武冒出来这一句。
朱标想到,前段时间,大明朝堂上出现的南北之争。
“殿下,南北之争由来已久。臣在这一次考试中发现,南方考生足足占有七成。北方初定,到现在边境也都还在打仗。北方学子的数量比南方学子数量少,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臣觉得,数量少不代表质量差。”
“同是大明学子,同样读的圣贤书。就不应该出现太大的偏差。南方学子占了足足七成,那考官在录取时,他们录取到南方学子的几率也会更大。”
迎着朱标的目光,陈则武说出自己的担忧。科举如同高考,虽然做不到像高考那样公平公正,但两者都是寒门子弟上升的通道。
朱标却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阅卷时不知姓名,只有在评定三甲时,才会看到姓名。”
“殿下您看不到,可阅卷官能看到呀。”陈则武冷冷的说道。
朱标一愣,眼睛中迸射出杀意。科举舞弊,这事关国本,容不得他不去重视。
“北方学子的字,苍劲有力。南方学子的字,绵软细长。不用看名字,看字体就行了。”这是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时,经过严刑拷打,被凌迟处死的主考官张信供述出来的。
而且,这事似乎是成了一种潜规则,只流传于文官集团中的潜规则。
“而且,殿下您在殿试中,提到了齐泰和黄子澄。这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那这两人必定有一个会位列三甲。”
这句话针对的很明显,当时在场的一共五个人,朱标、陈则武、铁铉、朱允熥,还有一个礼部尚书崔康。有权利能直接接触到考卷的,只有朱标和礼部尚书崔康。朱标自不必多说,那陈则武这话明着暗着都指向了崔康。
“好,孤等他们报结果。”
洪武十八年三月十八日,辰时
朝中文武百官,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一律皆得出席这场三年一度的传胪大典。这一天,将有礼部官员宣读位列头三名的名字,以及剩下的中榜考生。可是,名单迟迟没有从礼部送出。
永安宫里,朱标勃然大怒,他愤怒的将玉杯砸向崔康,崔康被砸的头破血流,不敢动弹。
朱允熥紧紧的抱住陈则武,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陈则武摇摇头,他早就料到这件事,也提前给朱标打了预防针。在洪武三十年爆发的南北榜,实际上在洪武十八年的三年大比中,就初见端倪了。
“你说说,你说说。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科举也敢徇私舞弊。你这是在动摇我大明朝的国本,你这是在寒了天下学子的心,你这是让老百姓戳着我朱家的脊梁骨骂呀。”
朱标用手指着崔康,怒不可遏。
开始他对陈则武的话还并不完全相信,现在朱标看到了考卷,他信了。南北方学子的笔迹风格,有着天壤之别。而且,最主要的是,头甲的几十人中,竟然只有一个北方考生。二甲也是寥寥几个,北方考生几乎都集中在三甲。最讽刺的是,头甲第二名,榜眼,礼部和翰林院点了黄子澄。头甲第三名,探花,礼部和翰林院点了齐泰。
这些礼部只是拟订,具体都是朱标确认。崔康还自作聪明的把黄子澄和齐泰两人的卷子,放在了最前面。
“太子爷饶命啊。”崔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要咱看,都该杀。科举舞弊,都该死。”得到消息的朱元璋,也是怒火中烧。他从郭贵妃的床上爬起来,火急火燎的前往永安宫。
这不是小事,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朱元璋他还是皇帝,他得出面了。
“皇上。”崔康看到朱元璋,吓的骨头都软了。
朱元璋一脚踢开崔康,怒喝一声,“拿了!”两边侍卫带走崔康。可怜的崔康,从当上礼部尚书到被抓走,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你说,现在应该如何?”朱元璋又将问题抛给了陈则武。这事是他提出来的,虽说没错,但问题总要解决。
“皇上,太子殿下。依臣看,可增录北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