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姚广孝到了,就在外头候着呢。”门口的太监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小声的通报着。
朱元璋忽然睁开眼睛,外头的夕阳照射进来,在他的脸上打出一道金色的光斑。也许是因为阳光刺眼,朱元璋还是眯着眼,只是点点头,然后看着大门的方向。
姚广孝,还是一身素袍,手上转动着一串佛珠。
“小僧,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姚广孝的语速很慢,只是不同于之前,他不再笑了,板着脸。也不去看朱元璋,只是低着那个大光头。
周围的气氛有些尴尬,对于姚广孝的话,朱元璋好似没听到。
他现在,对这个和尚没有半点好感。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姚广孝给恶心到了。他几乎在姚广孝身上,占不到丝毫便宜。哪怕是刘伯温,也不会这样的放肆。可,他并不想杀了姚广孝。他想让姚广孝归入太子的门下,做一个太子属官。
但是,姚广孝的态度又让朱元璋十分不舒服,就好比当初的刘伯温对他那样,不温不火。
“在牢里,住的如何。有没有悟到什么,姚广孝。”
朱元璋先发制人,不想给姚广孝任何机会。将姚广孝关在牢里,就是为了杀一杀这个和尚的傲气。他是在告诉姚广孝,自己随时可以杀了他。
“小僧在牢中,每日粗茶淡饭,拜佛念经。”姚广孝故作淡然,半真半假的回答。
“牢里哪来的佛祖给你拜。”朱元璋大怒,瞬间提高了音量,厉声喝问。
旁边的杨士奇突然发声帮腔,“姚广孝,即便你是佛门中人,你也不可对皇上不敬。佛祖有云,天下共主,万物为生。吾皇乃大明皇帝,主宰四方。而你,不仅是对佛祖不敬,还是对皇上不敬。”
陈则武惊讶的看着杨士奇,听着他一套一套的。暗暗称奇,不愧是读书人,这张嘴就是厉害的多。
朱元璋瞪了一眼杨士奇,“姚广孝,是不是在你心里,除了老四,都入不得你的眼。也包括咱在内,是吗。”
“小僧不敢。心中有佛,自然有佛可拜。小僧敬畏陛下,如同敬畏佛祖。”姚广孝的回答让朱元璋很是受用。
“那你,为何在东宫,不设一计一谋,咱是让你在太子身边做木头的?”
姚广孝无言,侧身站在了墙角,嘴里振振有词,听不到说的是什么。
朱元璋也不在意,又看着姚广孝的表情。“咱想让你,去大业寺,做个住持。或者,你留在太子麾下,为东宫属官,尽心尽力。你自己选,机会,咱给你了。”
“小僧愿在东宫,辅佐太子殿下。”姚广孝轻轻叹气。在皇权面前,自己没得选择。即便说是去做了住持,半路人没了也不奇怪。
“设计吗。”
“设计。”
“出谋吗。”
“出谋。”
朱元璋满意的笑了,在一定程度上,他很欣赏姚广孝。很多事情,这个和尚看的很透,比很多朝臣都要强上很多。
突然,朱元璋觉得,朝臣们,就像是一群酒囊饭袋,竟然不如一个和尚。
“行了,你去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姚广孝告退,看着朱元璋一脸骄傲的样子,陈则武十分无语。但他还是笑着说道,“皇上,有姚广孝所谋,朝堂之上,您定能更加游刃有余。”
朱元璋哼哼两声,转身坐下。“行了,别拍了。咱现在就不爱听你说话。杨士奇的话,比你有用多了。姚广孝,就这么着吧。咱现在想的是,李善长该如何。”
李善长在家里,没等到宫里的来信,却等到了毛镶。看到毛镶鬼一样的眼神,李善长有点儿被吓住了。
“毛镶?你不是死了吗?我记得,洪武…”
“呵,韩国公。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毛镶是个死人。是不是觉得,毛镶应该已经被你们淮西给整死了。”
毛镶坐在李善长的面前,充满玩弄的眼神,瞥着这位权倾朝野的李相国。整个大明朝,一半都是他的门生旧客。还有一半,都是想让他李善长死的人。
“毛大人,你说笑了。老夫可从来没在你背后使过刀子。”
强装镇定的李善长,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他不知道毛镶还活着,但他知道毛镶还活着意味着什么。也许,等待他的将会是毛镶发疯了似的报复。
当初,要杀毛镶的是朱元璋。此时,毛镶却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怕是傻子也能知道。
“韩国公,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这回,皇爷他不想杀你,但你偏偏要往刀口上撞。”
“你这是何意。”李善长怒了,他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不管怎么说,他李善长也是当朝国公,门生旧客遍布天下。而毛镶,只不过是个明面上的死人罢了,凭什么在他面前如此的嚣张。
“何意?”毛镶笑了,他的笑声旁人毛骨悚然。“你的儿子李琪,把皇爷病重的消息,传给周王,蛊惑周王回京。在京师三大营中,散布谣言,说皇爷不久就会殡天。”
“你的好儿子,他在京师大营,殿前军都安排着眼线,他这手,可伸的够长。”
李善长坐在石凳上,毛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里。这些罪,可都是死罪,抄家凌迟的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