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的脸色不再冷冰冰的，钱金珠笑着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真是的，还不相信娘吗？”
关于分家，赵天赐是知道村里习俗的，这分的不只是家里的锅碗瓢盆，还是那老太婆手里的积蓄。
平时找那老太婆要几块钱都抠门成那样，那她手里肯定还留有不少钱，分家之后，分给他们家的那份不就是自己的啦。
少说应该有个几百吧。
这么想着，赵天赐心里好受了些，他正愁没办法跟城里的大哥们把关系搞上去，这下有了钱，去买几瓶好烟好酒，那之后的事情也就好说多了。
没准还能得到大哥的器重，他城里大哥那家境可好，赵天赐去过他家一次，那比他城里的外婆家还要豪华多了。
“娘，在这个家，我可只有你能依靠了，你看爹都是朝着那边的，你可一定要向着我。”
赵天赐这番话，钱金珠听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可不就是嘛，这赵家人，一个两个都欺负他们母子俩，让她唯一的儿子受了多少委屈啊。
“娘的傻儿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不向着你向着谁啊，你是娘唯一的宝贝儿子啊。”
赵天赐心里小算盘打得响，因此在钱金珠张开手臂要过来抱他时，他也忍着没有拒绝。
他娘大概早就被农村泥腿子同化了，人家大哥的亲娘身上都是香香的，钱金珠身上除了难闻的汗味儿还有点粪土的味道，让人怪恶心的。
赵天赐回来的第一晚，日子还算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碧叶照常下地，赵菲儿跟着一起出门，去记工分。
以往王碧叶都会强制性地把家里人都叫起来干活儿，但自从说了要分家以后，这些破事情她都没管了。
反正以后粮食都是分开算了，家里那些冤种玩意儿，干不干活，吃不吃饭，饿死不饿死的事情，都跟她王碧叶没有关系。
等着家里人都出门了，钱金珠才起来，昨晚睡觉时候，她越想着赵天赐说的那些话，心里越是难受，半夜都没怎么睡着，抹了好几把眼泪。
就赵一刀这个死猪一样的男人，儿子受了委屈也什么都察觉不到，呼噜声音都要打上天了。
儿子就在一墙之隔，也不知道昨晚被吵到没有。
要不是碍着家里这么多人在，她昨晚就把赵一刀给一脚踢到猪圈里去睡去。
家里大人都出去干活了，钱金珠把剩下的几个破小孩儿都赶出去捡柴，家里就剩下她和赵天赐了。
时间赶得紧，钱金珠把大门关好，从房间里拿出昨天在城里买的一小块儿肉，还有一小袋白面，开始给赵天赐做早饭。
好在有惊无险，赵天赐呼呼啦啦把一碗肉丝面吃完了，也没有什么别的人来打扰。
王碧叶那个老太婆活了几十年，都成老妖精了，家里米缸少了一勺米都能看出来端倪，虽说这些东西都是她自己买来的，但钱金珠还是怕那个老太婆挑出来骂人，让她的宝贝儿子觉得不痛快。
钱金珠手脚麻利地把赵天赐吃的那些碗筷全部洗干净。
碗底还沾着几根断面条，甚至还有一截肉丝，懒得再拿筷子，钱金珠直接用手，把那剩下的东西刨进了自己嘴里。
肉很香，即使那么一小点，钱金珠也有点舍不得吞咽。
边吃边自言自语地嘟囔。
“我这宝贝儿子啊，还跟个小时候一样，吃东西总喜欢剩下一点儿来。”
想到小时候的赵天赐的可爱模样，钱金珠有些幸福地笑了下，一转眼，儿子都这么大咯。
蹲着洗完碗，转过身的那一刻，钱金珠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就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背后的赵天赐吓了一跳。
钱金珠捂着胸口，看到是自己宝贝儿子后，笑着开口。
“天赐啊，你什么时候站在娘身后的，吓了娘一跳啊，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捣蛋的。”
赵天赐“嗯”了声，直接转身走了，钱金珠有些莫名，心想那一个月在局子里面的生活还是给赵天赐留下了阴影了。
这都没有以前活泼了，整天阴沉着脸，不开心呢。
但她不知道赵天赐的不开心，是因为看见她在捡碗里的剩菜吃，还是直接用手的，那手土黄土黄的，跟屎一样，赵天赐觉得自己都差点吐了。
这村里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但是没办法，现在学校也放假了，他没地方可以去了。
他只剩最后一张底牌了，就是他在城里的大哥，不过他现在身无分文的，大哥喜欢的东西他一样送不了，怎么好意思去见大哥呢。
吃完饭，钱金珠要去河边洗衣服。
她儿子是个爱干净的呢，每天晚上都还要烧水擦擦身子的，那换下来的衣服，钱金珠也得赶紧给他洗干净了，不然天气冷了，身上没衣服穿了，冻感冒了怎么办。
本来钱金珠是想赵天赐跟她一起去的，赵天赐平时都在学校，娘俩也说不上什么交心的体己话，这下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钱金珠时刻都想跟着儿子在一起。
但赵天赐说累了想休息，钱金珠也只能作罢，不过端着盆去给儿子洗衣服，钱金珠心情还是很好，一路上都哼着小曲儿。
大上午的，村里人基本都在地里干活，河边也没什么人。
钱金珠暗自觉得自己聪明，要是下午再来啊，指不定多少人呢，那些人大多都是洗得家里男人的衣服，泥巴点子一大堆的那种，她都怕把她儿子的衣服给洗脏了。
河水很清澈，就是水有些沁凉，钱金珠对着跟明镜一般清澈的河水捋了捋头发，突然发现河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脑袋，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好歹没把赵天赐的衣服扔进水里。
转过头看见一个人，反应过来不是河里面的东西，钱金珠才吐出一口气，接着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走路连声音都没有的家伙。
这人她也认识，就知青所那个女知青嘛，喜欢跟自己小姑子作对那个，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态度，钱金珠以前还挺看好她的，但现在任谁被这么一吓，都不可能有好脾气。
而且这人怎么回事，脸色灰白就算了，还穿他娘的一身白，大白天装鬼吓唬谁呢，关键是穿得那么白，身上却一股浓重的屎味儿。
“你他娘的有毛病啊？想死是不是，你想死别拉着老娘我，换个地方跳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