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殊一时有些窘迫,像是被当众扇了一耳光那样难堪。
她的目的实在太明显。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怒意,展殊急忙解释。
“我确实是真心实意来看你的,只是……”
“只是还是工作更重要?”陆沉问。
越描越黑,在陆沉面前她完全没有胜算。
“不是,是这样的……“她咬牙强装镇定,”我觉得你这次遇刺是因为国外的保全团队水土不服,所以安保没有做到位,我们石经理在保全上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也非常希望能跟贵公司合作,提供最好的安保服务。“
“展殊!“陆沉寒声道,”如果诚心合作是不是应该带上方案,通过正规渠道进行竞标,我的人身安全,只会交给最专业的保全团队,我只看能力!“
陆沉说完,顿时让展殊涨红了脸,羞愧感排山倒海袭来。
她到底在干什么?
以为通过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就能跟陆沉达成合作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竟然会把陆沉床上的温柔带到现实中来。
她就不该不自量力到这里来。
展殊咬咬牙,微微颔首对陆沉说了一句一声:“对不起陆总,是我太唐突了。”
一声“陆总”将两人关系拉远。
这时候,护士拿着托盘走了进来。
展殊立马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便快步朝门口走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医院出来之后,展殊钻进那辆二手的桑塔纳里,脸色苍白地坐在驾驶座上。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是组长问她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没,明天能不能来上班。
展殊回了一条信息:已经解决了,可以去上班。
刚准备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手机又“叮”地响了一下。
是一条好友请求添加消息。
点进去,名字是个英文——Tartarus。
头像是个圆鼓鼓的包子,看着很可爱。
备注上写着:我是陆沉。
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想到刚刚窘迫的场景,她放不下自尊。
她不知道陆沉是什么意思,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亦或者是别的。
她点击了忽略此条消息,假装没看到。
好在她之前话没有说得太绝,尽量把自己跟陆沉往不熟的方向说,石经理和几位同事都没有当真,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没有提起这件事,避免让她尴尬。
谁知道万玲却在周一的例会上突然说起这件事来:“之前展殊不是从说过可以联系道到陆沉的秘书预约探病的时间吗,约上了吗?”
这么一说,所有人便都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了。
展殊抱歉地对石经理说道:“对不起,我没能完成任务。”
“没事。”石经理说。
万玲却突然开口讽刺道:“唉,不过是个没怎么联系的高中同学,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就算联系不到也正常,只是以后就不要把这种关系拿到会议上说了,这样真的很尴尬唉。”
她的语气一直都是俏皮可爱的,就算是挖苦起人来,公司里的男同事也只会当她是天真可爱,性格坦率。
可展殊却清楚的知道,她此番就是故意想给她难堪。
两人一个做保镖,一个做后勤,虽是同期进公司,实际上没什么利害关系。
只是她们两个人都长得好看,进来之后难免会被人比较。
万玲长得不如展殊,但是性格天真可爱,很快就跟公司的同事,尤其是男同事打成一片。
展殊由于工作原因,行事作风跟男的一样剽悍,自然没有她那么招人喜欢。
散会之后,另一个做女保镖的人偷偷拉着展殊骂万玲绿茶婊,只有女人才能听出来万玲的茶言茶语。
展殊笑了笑说:“没事,本来她说的也是事实。”
女同事看了她一眼道:“你脾气真好。”
展殊苦笑,不是她脾气好,而是有一次去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她看到万玲在和总监接吻。
得罪她,自己能不能在这里混下去都难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她这人脾气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好,她将今天在会议室所受的委屈都算到了陆沉身上。
心里愈发觉得这男人比传说中冷面无情的总裁更不是东西。
回到家之后,展殊竟然在家门口看到了那个被她骂了一路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门口,单手插着口袋,一副矜骄疏离的模样。
展殊瞬间呆若鹌鹑,没看到人是一回事,现在看到人了,又是另一回事。
她站在原地,挪不动步子。
陆沉看向她,声音温柔道:“怎么,不打算进家门?”
“陆总,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
她特地加重了“陆总”和“我家”,就是希望对方别这么自来熟。
毕竟他那天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态度。
不希望她过多纠缠。
现在又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到底是几个意思?
“怎么,生我的气了?”陆沉轻笑一声,看着她,语气温柔道,“觉得我说得不对?”
展殊不好意思承认,她的确是生气了。
但首先也怪她太拿自己当回事,人家陆沉也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就这件事而言,她没有资格生气,人家陆沉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没有。”她飞快否认。
陆沉轻笑一声:“那为什么不加我微信?”
她惊讶地看着陆沉,装作煞有其事道:“啊,什么微信?”
陆沉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也不说话,而是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
“扫一扫。”
展殊被他牵着鼻子走,尴尬地拿出手机扫了码,添加了好友。
“我买了菜,等下会有人送过来,上次看你家冰箱什么都没有。”
展殊愣愣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陆沉说:“快开门吧,等下送菜的人就到了。”
她像是被陆沉上了发条的陀螺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沉已经将送上门的菜一样样放进冰箱,甚至脚上还穿了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腰间围上了围裙。
他蹲在冰箱门前挑挑拣拣,问她想吃什么。
展殊说:“随便。”
陆沉说:“那我蒸几个牛肉馅包子吧。”
展殊愣了一下,她以前最爱吃的就是牛肉馅包子,只是出来工作之后,母亲常年在老家没人给她做了,外面买的又不对胃口,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
她原本想去厨房帮忙,陆沉却对她说:“冰箱里放了冰淇淋,可以吃一个,厨房有油,别溅到身上。”
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
展殊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声道:“我是来帮忙的。”
“哦,那会切菜吗?”
“会。”
当她把土豆片切成大鞋底子之后,终于还是被陆沉赶出了厨房。
展殊坐在客厅吃冰淇淋的时候,听着厨房传来“噔噔噔”切菜的响声,有些恍如隔世。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过过这么有烟火气的日子了。
那天晚上展殊吃得有点多。
她没有忘记这个男人之前有多可恶,多不近人情。
可是当那热乎乎的牛肉包子端上来的时候,所有的恨顿时化为乌有,最后只剩下了真香二字。
以至于最后,陆沉将展殊压在沙发上,语气暧昧地说做消食运动时,展殊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就是古人的智慧啊,食色性也。
陆沉抱着展殊从沙发滚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展殊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响起。
屏幕上显示着“石经理”三个字。
陆沉眸光微沉,声音低沉地伏在展殊耳边说道:“这个石经理怎么大半夜给你打电话?”
语气像是吃醋,可展殊知道不可能。
无非就是像闺蜜秦珍珍说的那样,男人在床上的那点卑劣的占有欲。
“估计是工作上的事情。”展殊喘着气咬牙回答道,“我先接个电话。”
“你上次说他工作能力很出色,你很崇拜他?”陆沉微微眯起凤眸,眼底闪过一抹郁色,“不许接。”
展殊不敢不接。
石经理脾气不好,无论什么时候,没有接到他的电话都会被批得体无完肤,在工作群里面鞭尸。
做保镖这行,严格来说只要安排了保护雇主的活儿,就没有下班时间。
作为一个女保镖,展殊的起步就要比别人难,更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真要接?”陆沉问她。
“接!”她说。
陆沉按下屏幕上的接听键和免提,然后突然抱起她,加快了动作。
展殊没反应过来,电话里石经理的话将她溢出喉咙的声音硬生生吓得憋了回去。
石经理说:“展殊,你今天晚上加班做一份陆沉性格分析表格,越详细越好。”
他们做保镖行业的,有时候也需要做做心理师,分析雇主的性情,这在行业里是很常见的事情。
只是现在陆沉就躺在她床上,这多少有些尴尬。
“我,知道了。”展殊艰难道。
石经理诧异道:“这么晚了你还在锻炼身体吗?我们这行身体素质固然重要,但也不需要这么拼,容易猝死,运动还是要节制一点,当心过犹不及。”
“好的,石,石经理。”
挂断电话之后,展殊生气地重重咬在了陆沉的肩膀上。
他疼得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她。
而是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几不可闻地喟叹一声,“展展乖,不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