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继国缘一再也没有拉着北原樱去训练场,也再没提过那个‘第二武士’的理想。
北原樱问起他时,他只是说:“我不喜欢竹刀打到人的感觉。”
而那名被打昏的剑术先生一直到第二日早晨才苏醒,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但被打过的地方肿起了鸡蛋大小的包。
继国严胜这几日的剑术课程也被暂时搁置。
他开始频繁的往缘一的院子里跑。
弟弟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技巧才能那么厉害,只要从他那里学习到自己的剑术一定也可以变得更上一层楼!
北原樱能看出他的目的,继国缘一自然也看出来了。
只是他记得之前北原樱说的。
‘其他人都看不见,不能和其他人讨论这件事。’
便一直装作听不懂没告诉严胜。
在看着继国严胜又一次失望的背影。
继国缘一不忍心的问道:“小樱,我们真的不能告诉别人吗?严胜他……不算是别人吧……”
北原樱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看着严胜身影消失的那条小路,又看了看此时明媚无比的天空。
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缘一想说的话就说吧,严胜不是别人。”
“嗯!”得到肯定回复的继国缘一眉头舒展开来,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恢复了那副稚气温柔的模样。
北原樱仰头闭着眼长舒一口气。
顺其自然吧。
继国严胜果然没有放弃,第二日课程结束后的空闲时间又来到了缘一的院子。
这次他直接问出了那个问题。
“缘一,你那日是怎么做到击中剑术先生的?是有……什么诀窍吗?”
原以为不会回答的继国缘一坦率的说出了一个他听不懂的答案。
“那人在发起攻击时,肺部会有明显的变化,再加上骨骼运动,血液流动,肌肉收缩就能判断出对方的行动。”
他说的如此自然,随意。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得到了答案却完全没有……用处。
那是自己的双手磨破,长茧子,流汗,学习也追赶不上的天赋。
继国严胜的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
继国缘一睁着天真的双眸说道:“相比起剑术,我更喜欢和你们一起玩双六,放风筝。”
继国严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自己想要成为全国最强的武士,在剑术一道上登顶。
为此不懈的努力,摆在拥有天赋的弟弟面前如此的不值一提。
而弟弟却对这样的剑术天赋却毫不在意。
如果上天把才能赐给有心钻研的人该多好……
北原樱端着水杯出来时,缘一和严胜一个抬头无聊的看着空中的飞鸟,一个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今日有夫人给的果茶,要试试吗?”
继国缘一端过北原樱手里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而继国严胜则站起身来,说了句。
“不用了,谢谢。”
就离开了。
由于他一直背对着北原樱,又低着头。
她一直没看到他的表情。
但她知道,这条小路他再也不会经过了。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继国严胜自那日后再也没来过这个房间。
某日,继国缘一被继国仓介叫了过去。
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时,他的表情从期待变得有些沮丧。
问他也不说。只是扬起那张脸笑着表示,“我没事。”
继国严胜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在院子里碰见他们时露出的笑脸有些勉强。
春去夏来。
医师来到这座小院,留下几副药,和服侍朱乃夫人的阿系耳语几句后就离开了。
第二日,继国缘一和北原樱见到了继国仓介。
他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小院,看着病倒的妻子,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坐了一个时辰后离开了。
那间夫人用来祈祷的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过,有一天它的门上落了锁。
继国缘一,北原樱还有阿系一直陪在病倒的夫人身边。
希望她能重新好起来,
可是某一天傍晚,朱乃夫人永远闭上了眼。
三人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最后阿系喊来了其余的侍从让他们去主院通知家主。
继国缘一则站起身,“我去通知哥哥。”
北原樱扭头看向他,那个方向是缘一的房间……
来到严胜的院落时,屋内的灯火已经熄灭。
彭,彭
“兄长……”
“缘一?什么事?”
屋内响起严胜有些疑惑的声音。
打在推拉门上的光线能看见跪在门口的弟弟的影子。
“母亲刚刚去世了。”
“什么?!”
继国严胜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砸中了自己,拉开门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弟弟。
“为什么这么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继国缘一低着头,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抱歉,兄长,详细的事您问‘阿系’吧,我现在要出发去寺院了。”
继国严胜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背着一个小的可怜的包裹。
“现在就出发,这么急?”
继国缘一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笛子。
是以前他送给缘一和小樱的……笛子。
“嗯,我会把这个笛子当做兄长想念的,即使我们相隔千山万水,也不会感到孤单。”
继国严胜见他用布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笛子包起来放进了怀中。
即使自己什么也没说,继国缘一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对着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背着那个小布包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继国缘一在跑出大门时,看到了一个同样背着包裹的人。
“缘一,走吧。”
北原樱自然的牵过他的手,他们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样,踏入漆黑的夜里。
继国缘一任由她拉着走在路上。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一定是被她看破了。
“对不起……”他原以为让她留在继国家对她来说更好,甚至都没和她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
“没关系,但缘一你去哪里都会带上我的吧?”
“嗯!”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藏了起来,路上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出了门后就一直跑跑停停,也没有目标,一直向前,向前……
不知不觉,天边透出一丝光亮。
他们竟然跑了一夜,尽管身体都很累。
两人却相视一笑,如同卸掉了身上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