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陈凡在场的话,定会吓一跳的,先前刘备明显是烂醉如泥的表现,没成想居然是装的,这演技,简直登峰造极。
不过,就算刘备能骗过所有人,都骗不过诸葛亮。而诸葛亮之所以留下,也正等着刘备找他呢。
君臣二人的默契,也不是一般的深,所以见刘备弹了起来,诸葛亮心照不宣地端来一杯茶,微笑道:“主公,先喝杯茶吧。”
刘备接过茶杯,浅啜了一口道:“孔明啊,你觉得这些荆州的降将中,谁可大用?”
不得不说,刘备是真有雄心霸业,今天才刚拿下长沙,庆功宴余温还未退去,他就已经置身公务,谋划未来了。
诸葛亮顺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后道:“单论武力,唯有魏、黄二将可助主公开疆扩土。”
刘备想了想,皱眉道:“老将军年事已高,会不会……”
话未尽言,诸葛亮笑道:“主公且放心,我已暗中派人调查过,老将军勇武不减当年,否则又怎会凭一己之力,把坦之和小强打得落荒而逃呢?”
刘备放下心来:“那就好,说来老将军此人忠义无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可惜我没能早些认识他。”
诸葛亮轻笑:“主
公,老将军叱咤风云之时,你我想必都还未出生呢。”
刘备一拍脑门,也笑了:“也对,看来我真是喝糊涂了。”
其实并非刘备喝糊涂了,而是自从立志兴复汉室后,他每日夙夜为公,操劳伤神,哪怕才而立之年,心态难免也已苍老。
一笑了然,刘备又喃喃道:“至于魏延嘛……孔明你觉得此人如何?”
诸葛亮道:“可委以重任,不可推心置腹。”
刘备感叹道:“魏延确实是一员难能可贵的虎将,可惜呀,猛虎虽勇,却也孤傲难驯。”
诸葛亮道:“魏延虽心高气傲,但有勇无谋,对付这种人,只需给予其等价的名利便可。”
刘备摇摇头:“孔明此言差矣,依我看魏延并非有勇无谋。”
诸葛亮一眯眼:“喔?主公何出此言?”
刘备反问:“今日种种安排,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此人心思缜密,善于揣度人心吗?”
诸葛亮笑了:“原来主公看出来了呀。”
刘备翻了个白眼:“拜托,我又不傻好不?再说了,过犹不及,他这也太刻意了,恐怕连小强都看得出来吧!”
好在陈凡不在,否则非得气吐血。
诸葛亮摆了摆手,忽地收敛笑容,正色
道:“主公啊,如果诬黄忠入狱,杀韩玄投降,以及今日种种,都看作一盘棋的话,那魏延下得确实很不错。只可惜,魏延不过也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真正的执子者却另有其人。”
刘备一愣:“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诸葛亮道:“此人姓蒋名琬,字公琰,零陵郡湘乡县人,早年饱读诗书、精于谋略,只可惜出生贫寒,又未遇上伯乐,所以始终没能出仕。乱世之中,穷困潦倒,为了一口饱饭,最后无奈只能弃文从武,当了一个小小的步卒。”
“宗族权贵当道,一切布衣若无人赏识,确实很难出人头地。”刘备惋惜之余,更感好奇,“那后来呢?”
诸葛亮继续道“后来他卧薪尝胆,默默等待着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于是乎,当得知主公要亲征荆州四郡,他觉得时机成熟,便暗中怂恿魏延谋反。魏延其实早有归降之心,只是谋逆毕竟是大罪,有辱名声,所以一直不敢触碰。可在蒋琬的运筹之下,一切似乎就都顺理成章了。”
刘备倒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那蒋琬是魏延的谋士?”
诸葛亮微笑道:“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又岂
会看不出魏延并非明主呢?所以从一开始,蒋琬就只是在利用魏延罢了,当然,黄忠、韩玄都是任他摆布的棋子。”
刘备惊讶道:“此人竟如此厉害?”
诸葛亮道:“每一步棋都细致入微,可谓算无遗策,确有相才。”
相才,无疑是对一个谋士最高的评价,何况又出自诸葛亮之口,刘备岂会不动心,忙问道:“那此人可否为我所用?”
诸葛亮微微一笑:“蒋琬费尽心机,不正等着主公去找他吗?”
刘备腾地弹了起来:“我这就去!”
求贤若渴,刘备是片刻都不敢迟疑,但诸葛亮却一把拉住了他:“主公,还不是时候。”
刘备困惑道:“孔明你这是何意?”
诸葛亮摇了摇头,叹道:“满盘好棋,结果却坏在最后一子上。”
刘备都快急哭了:“孔明啊,你就别吊我胃口了,明说吧。”
诸葛亮莞尔一笑,恢复正经道:“主公,他杀韩玄也就罢了,但万不该祸连韩玄三族的。”
刘备道:“你是说,蒋琬此人太过歹毒?”
无论实际情况如何,刘备打出的旗号都是“仁德”,所以但凡心肠歹毒之人,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他都不会重用的。
诸葛亮摆摆手,说道:“公琰并非歹毒之人,如此做,想必也犹豫了很久。其实明辨忠奸,任人唯贤,本就是一个明君必备的素养。而臣子的义务只是给一个忠诚的谏言,君上自会有所定夺。公琰错就错在僭越了本分,殊不知这一子落得实在有点过犹不及,画蛇添足了。”
刘备细思了很久,方才说道:“那依孔明之见该如何?”
诸葛亮微笑道:“以公琰之才,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蜀之重臣,只是仍需雕琢。依亮之所见,当下不可不用,也不可大用,就安排他一个县长之职,让其慢慢参悟吧。”
刘备点点头:“也好,那就依孔明之意。”
人才之事都已定下,接着刘备又立马问道:“孔明,如今我已拿下荆州,之后该如何?”
诸葛亮道:“主公既与吴王有君子之约,想必他定不会反悔。但毕竟荆州势力根深蒂固,主公未来一段时间内,还需先以安内为主。至于益州,如今落在刘璋之手,此人虽无雄心大志,手下将帅可不少,还需从长计议。”
说着看向跃动的烛火,皱眉道:“其他或许都不必忧虑,只是时间问题,但唯独一点,我甚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