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戒尺的夫子自知话里吃瘪,便不再抬头,也不再反驳什么。
“够了!别再吵了!现在不是窝里横的时候!”
至圣先师继续说道。
“何人愿意去往脚下那座人间驰援一番的。”
一阵宁静过后,只听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传出。
说话之人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中年人,脸颊有些凹陷,略显疲态,此人是千年来最年轻的儒门学宫宫主,排在末位,而与此同时又有声音跟上。
——小生也愿赴往!
一个白面书生缓缓走入,来人正是那位徐锦圣的师兄,本该和师傅一起看管一座囚笼的他竟在这时出现在此处,着实不合时宜,但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有些夫子虽对儒门第四学宫的人仇视,但却从不对这位儒门第四学宫的大弟子抱有意见,其中缘由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至圣先师坐在椅子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赞赏道。
“不愧是老四的弟子,有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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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后停顿了一下,一个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在众人之中传出。
——我也去!
诸位夫子一脸鄙夷地看向某处,宽阔的大殿内,那些角落中,除了年轻一点的儒门子弟,还有一个叼着草根的中年汉子,此人是那位白发夫子的忘年之交,名为李槲,原本是诸子百家中那位墨家掌门人最得意的大弟子,但其本人又喜欢儒门的道理,便留在那位至圣先师身旁,每日辩理论教好不快哉。
白发夫子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好小子!少年郎本该如此!”
叼着草根的黑衣汉子用着极为粗旷的语气说道。
“夫子授业,李槲谢过,此去恐难再返,唯一遗憾,只是咱们这辈子做不了师徒,但可以做兄弟嘛!”
此话一出,上百双眼睛齐齐看向了李槲,和至圣先师做兄弟?那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李槲只是笑着脸,其腰间独属于墨门巨子的黑色长刀,足以说明其地位。
至圣先师没有因为对方的贫嘴而生气,开口打趣道。
“你此去若能摘得两个十三境大妖的头颅回来,我便允了!”
黑衣的中年汉子抱拳,随即按刀走出,迎面撞见的是那个白面书生,对方脸上明显不好看,有意无意间避开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饶是不知趣,故意走到白面书生面前,不显生分地开口道。
“哟!我认得你,我想想你叫什么来着……你是那个小徐的师兄。”
此话一出周遭人都有些挂不住了,这个人实在太厚脸皮了,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也想套近乎。
黑衣汉子故作思索了一番。
“想起来了,你叫宋客是不是!”
黑衣汉子一把揽过白面书生的肩膀,身上气力竟让白面书生跟着离开。
“十三境修士!这个黑衣汉子竟是十三境修士!”
白面书生仅是一瞬间便感知到对方的修为,黑衣汉子爽朗大笑,开口道:“不用紧张,我和小徐当初可是至交好友!话说回来,你怎么才十二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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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书生尴尬一笑,心中却是暗暗骂娘——小徐这都交的什么朋友啊。
因其无法挣脱黑衣汉子,又不敢直接告诉对方,但又无可奈何,哪有人开口便戳人脊梁骨的,黑衣汉子恐怕是第一个。
因为刚刚二人并未走远,笑声黑衣汉子的笑声传遍整个大殿,礼祖鄙夷地摇了摇头。
至圣先师倒是毫不在意,而大殿内那位红衣老人最后请缨。
“先师,晚辈的宗派与后辈皆在凡人世间,我也愿意赴往!”
至圣先师瞥了一眼对方,随后停顿了一会,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红衣老人自知讨不着面,便不再跟话,也是离去。
议事结束。
剩下的至圣先师和三位个留在天上这座人间的儒门宫主,他们需要赶赴天幕之上的星河,以免某些神灵余孽趁机归来,除此外,他们每一个人都将在天上,看着这场大战的走向。
一张木床上,一个少年平躺在上面。
此刻的他在经历一场考验,或者说是一场有关道心的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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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幻之间少年发现自己置身于台阶之上,远处有飘渺云雾,少年看了看周围,便开始走了起来。
可不知为何,名为隋安的少年只感觉每走一步,身体都愈加疲惫不堪,直至双脚走不动,却仍是没有放弃,便用手去扒台阶,每一阶都走得异常艰难。
隋安看着前方不知何处是尽头,后方也是看不见尽头的台阶,于是便不断爬,可隋安感觉已经爬了三日,可仍旧看不到尽头。
这便是道心一问——亘恒心,若修行之人没有一颗亘恒的道心,倒也不配去与天争雄了。
隋安想爬不到尽头,他已经感觉自己爬了七八载了,可仍旧没有尽头,一路上他好像也看到了许多攀登者。
少年想到那个读书人对自己说过的种种道理,脑中会想起许多画面,此刻早已热泪盈眶,不是因为困境,而是因为那些经历,支撑着他走了这么远,他因此而触动。
他不想放弃,可身体的疲惫却是真实存在的。
忽然他脑海中徐先生那句:君子应少说多做,而不要张口大道理闭口大道理。
若是自己只能将这些大道理停留在纸上,那便辜负了徐先生的教导了,他开始更加用力地爬,越来越多的爬阶人被他甩在了身后,爬得越快他的手开始渗出鲜血,胸口也因长期被石阶磕碰疼痛淤血起来。
隋安奋力呐喊,在外界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可在隋安的世界中,他能看见日月斗转星移,能看见小虫的生老病死,能听到每天的鸟叫声都在变化音色,在这期间,他感觉到自己爬了两载有余。
他的手臂酸痛难忍,徐先生教的道家气法为他保存了不少气力,手上的血已经开始结痂。
他没有管这些,而是继续自顾地爬,约莫再过了一个时辰,隋安终于看到了一道光亮,他的速度越爬越快,身体也穿过那金光中,消失不见。
接着隋安便昏死过去,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黑暗虚无中,周边黑暗看不到边际,此刻的他内心归于平静,他以为自己已经爬了很多年,可发现自己居然没饿死,顿感玄机奥妙,他隐约间猜到什么又不敢急于肯定。
随即隋安大喊一声:“有人吗?”
有阵阵回音徐徐传来。
此刻的隋安胸口淤血,双手茧子也布满,精神也有些恍惚,他便想休息一会。
可这时无边黑暗中传来一道苍老憔悴的声音:道心二问,净静心。
隋安心里泛起嘀咕,什么道心什么问?
苍老憔悴的声音回应道“汝将于此静坐,时机成熟即可通往下一关,此刻,道门问心开始!”
无边无际的黑暗隋安只觉得无比阴森。
便对着虚空大喊,要静坐多久才能放我出去。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隋安心想不就是静坐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盘腿坐下。
可他不知道的,这净静心与那亘恒心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借道法来扰乱心智,使得应考者分不清时间快慢,而若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便是第一考疲累中进行,而第二考便是在完全静净虚无中进行,对考验者的精神摧残极大,古往今来,有近乎一半人都是止步于第二考。
隋安先是对了一会儿,顿时感到心中躁动,因为这里实在太“静”了,世间学问有对错,万物有阴阳,有日必有月,有静必有躁,在这种环境下,隋安心底的那股躁动也显现而出。
他的调整了坐姿又随即闭目,可尝试几次后还是无法如愿,他内心那股躁劲也随即被越放大,他开始抓耳挠腮,不断怒吼。
心中有一股声音:放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弃便能出去啦,何必来这遭罪呢?
于是他朝无边的黑暗吼道:“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此刻的他脸色涨红,抓耳挠腮,四处狂奔,像一头不被羁绊的野马,像一头不被束缚的猿猴。
仙人常言心猿意马,便是指此刻修行者的状态,胡乱躁动,似乎像是一头不可管控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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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内心不知道挣扎了多久,他第一次感觉到内心的空洞。
那股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不断重复,此刻的他青筋暴起。
“隋安,无欲则刚,一道儒雅敦厚犹春风的声音在隋安脑海响起。”
此刻的少年如同稚童摔倒被长辈安慰,莫名地,他感觉到心中安静了下来。
他重新双腿盘坐坐下,此刻将自己幻想作一面湖,而这种“无风”局,恰的是为这无风则湖平给你完美条件。
随着时间流逝,隋安心中那片湖在不断扩张,直至有包含百川之势,隋安忽略了时间,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外界来看约莫有一天,而若对考验者们来看,却过了二三十载有余。
忽然,就在外边还是卯时,隋安睁开了双眼,而无边黑暗好似被劈开了一条金光裂缝,梦幻之间隋安感觉自身被金光包裹起来,心头出现一个儒门修行者独有的香火小人。
道心五问分亘恒心、净静心、自谨心、欢喜心、见己心。
五心分别对应六欲,而见己心则是将内心中最不愿面对或是一些害怕的事情演化一遍,并可能将其无限放大,甚至丑化,这最后一心不是对身体和精神的考验,而是对心中人性的态度和道心坚毅与否的考验,这一关,要么通过了,要么死去,因为若过不去心魔,人便会自行了断,是自我失望和对世界失望的结局。
徐锦圣这一路上他见证了少年对世界态度的转变和变化,他相信这个少年不会让他失望,隋安也定然不会对这个世界失望。
隋安被那金光包裹后便睡去,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通过徐先生讲的道理,稀里糊涂地过了第三问,只是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句徐先生讲过的话:君子慎独。
第四问欢喜心,隋安看见一幅幅自己开心的画面,又看到小时候那些不好的画面,他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做到真的心如止水。
他将那些好的或不好的东西释怀了,事实上第四问若是没有大风大浪大起大落的经历也倒算得上容易过,毕竟只是将内心那些发生过的事情重新再经历一遍,看是否能保持住一颗平常心,因此这一关因人而异,不同人有不同难度
经历那净静心的考验后,隋安的心境有了大进步,他的道心也随之更加坚固。
此刻这个当年差点饿死荒外的少年郎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超脱于世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