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非昨日
火海如龙蛇吞吐,满地疮痍,一轮金灿灿的大日凭空裂开几道,迸裂出愈发耀眼的光亮。
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片焦土之上,关兰二人四下一望,但见寂寥无声,入眼唯见苍凉,不免心下微有触动。
一个触景生情,遥想起了胖子梦境中的交谈,不免心生悲苦愤恨。只默默道:倘若当真到了那一天,我便于玉儿情断恩绝。但又一想,胖子作为他的副人格,他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又怎会不知,想要阻止自然是轻而易举,不免暗自颓然。
一个想起了曾经的故乡,如今的圣弥亚直线战场,不禁感叹世道的无常,却又隐隐欢喜于枷锁的打破。
搁得片刻,关刀沉声道:“当寻处人家才是。”
兰玉儿称是了,娇小的身体轻轻倚在自家男人的手臂上,纤细的手臂微微搂住关刀的腰背。二人身形微闪,寻了一个方向,奔着远处掠去。
二人何等神异,只是片刻,便闻脚下喧闹响起。微一沉默,二人相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一抹微笑,但旋即又别过头去,迅速落将下去。
落到喧闹的边缘处上空,二人不知使得什么计法,身躯朦朦胧胧的起来,片刻后宛若化作了透明人,径直走进了眼前的人流中。
苍凉的大地上突兀的汇集了一众人群,更显得好生突兀。二人双互携手,与人流擦肩而过,细细的兜了一个圈子。关刀控制着神格,已然窃取到了此地的语言文化。东拼西凑,大致听明白了个头尾。
原来此地名为永恒炼狱,典故暂且不知,只道此处有七大邦国,分名狱、仁、天、默、源、脊、欲。这七国实力虽各有悬殊,但互相盘根错杂,加之邪魔扰乱,大的干戈少之又少,细微摩擦逐日不减,民众们也早已习以为常。
这无尽炼狱并非徒有虚名,七国之外的领土之上当真宛若炼狱一般。普通人短些时日道可存活,但若迟迟不归七国领土,一来邪魔恒生,恐有性命之忧。二来食物缺少,在加之气候恶劣,自不免空腹而亡。
生在这等恶劣的环境,七国本应同仇敌忾,但邪魔虽多,却迟迟无法撼动各国神明的神位,想必诸位神明渐渐失去了性子。须知神明权柄必与人口挂钩,就在数日之前,本就极为强制的狱国突击仁国,将仁国天神当场击毙,只惹的仁国四分五裂,奔散逃命。
这一来极为突兀,事先更没半分征兆,其余五国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狱国便以得手。只好在这一次大战之下,狱国的诸位神明虽未陨落,但皆身负重伤。
尤其是仁国天神最后以死相拼,遥想同为七国之一,仁国就算百般柔弱,又怎能被一击即毙?当是仁国天神以死逼得狱国天神重伤垂死,不得不龟缩狱城,才有了今日这般人众散逃的景象。
此番变故下来,仁国已成历史,狱国本虎虎生威,刚露头便吃了个硬钉子,如今反而显得格外尴尬,再加上天神重伤,不得已封锁了国界。但这世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神明过招变幻莫测,你又道那天神是真重伤,亦或是空城计了。
在人流中转了一圈,关刀听的甚是为奇,心中的愁苦愤恨便也消散了少许,转过身向着兰玉儿笑道:
“玉儿,我倒觉着地方奇妙的紧,不妨跟上去看看罢。”兰玉儿见他欢喜,心中柔意绵绵,当即点头称是了。
恐引发乱子,关刀仅是偷取了几件衣物,和兰玉儿各自换上了。这衣物甚是粗糙,兰玉儿穿着大感别扭。但眼见关刀不想另生他事,便自忍了下来。
空中的大日依旧璀璨夺目,关兰二人身有神灵位格,倒也未觉有何不妥之处。只是瞧那人群兀自骚动了起来,忽听有人嘶哑的哭道:
“好老爷,好少爷,赏我们些食儿吧!我已经饿了三天三夜啦!”
关刀带着兰玉儿悄悄走进,却见一名衣衫褴褛的汉子跪在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脚下。他的背后用木条编了一个拉床,上面躺着一位气若游丝的肮脏少妇。
而反观那少爷,虽然衣着华贵,面如白玉,看起来有些瘦弱,但却自有一番莫名的威严,令人情不自禁的敬重。
那少爷沉吟着,片刻后缓缓叹道:
“汉子莫要这样说,还请起来,我予二位吃食罢了。”
说罢,那少爷挥手换来几名家仆,从箱中取出了些许吃食递予男子:
“事出突然,我等也未备充足的口粮应饥。一点微末心意,还往大涵。”
那男子脸上热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一时情不能处,竟跪倒在那少爷身前嘭嘭嘭连磕了数个响头:
“孙少爷救命之恩,小人……”
那孙少爷轻轻将壮汉扶起,目光扫处,见一众人神色各异地注视着自己,心下不免微微叹气,沉吟片刻后看向家仆:
“离此地最近的国都还需几日?”
那家仆慌忙的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件稀奇的小玩意,摆弄了一阵后迅速道:
“欲国……尚有七天路程!”
那孙公子再次微一沉吟,片刻后声音淡漠的说道:
“取出两箱食物分发了罢。”
几名家仆愕然而立,却听那孙少爷微一摆手:“还不快去。”
这少爷看起来年纪轻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威望却远高出旁人。那些家仆得他吩咐,也不敢怠慢,连忙搬了几箱食物发放给了众人。
在一片到谢声中,孙公子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人群外围,却见不远处的人堆中,有不少人向这边望来。
又是一声叹息,孙公子正欲转身回临时帐篷,耳边却突的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孙公子,你且进帐,叫旁人退下,我有话与你说。”
那孙公子身体微怔,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四周,但却瞧不出分毫异状。片刻后,他迅速走进临时搭的帐篷,同时看向几名家仆:
“我妹妹的病好了罢?”
那家仆神色忧虑的缓缓摇头,孙少爷叹息一声,轻声道:
“给她送两块白玉糕去,叫人守住附近,我思索些事情。”
那家仆见孙少爷说的郑重,不敢怠慢,迅速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带得帐门缓缓合拢,孙少爷又是一声轻叹,缓缓的转过身,却见帐篷的一角处站着一名身材壮硕的胖子,怀里搂着一位身材娇小的美丽人儿。
孙少爷一怔,然而不等他开口,关刀已然缓缓说道:
“这仅仅只解燃眉之计。”
孙少爷默然片刻,脸上闪过了一抹疲倦和悲容。顿了顿后,他缓缓说道:
“二位找在下有何见教?”
“这仅仅只解燃眉之计。”关刀依旧只是那句,微侧过头打量着孙少爷的脸色。他的怀中,兰玉儿不甚在意地撇了一眼孙少爷,旋即便别去了脸,打量起印在帐篷顶部的璀璨太阳的影子来。
她没有关刀那般本事,自然听不懂孙少爷的语言,只觉得他们的举止大为怪异,一惊一乍,不甚讨喜。
孙少爷微微沉默,片刻后叹息道:
“仁明天神以钟爱仁慈著称,只愿这人间少些疾苦……”
关刀默默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片刻后忽然咧嘴一笑,牵扯起他刚毅的脸庞:
“钟爱仁慈?”
孙少爷道是他有意嘲弄,心下微怒,吸气道:
“在下不过一落魄小生,二位何必执意相讥!”
“你落魄吗?”关刀呵呵笑着,随手一挥,帐篷内登时多出了无数珍奇异宝。他随手指着这满地的财宝,不甚在意的笑道:
“这些都是你的了。”
那孙少爷一呆,片刻后脸色涨红,再也难忍心中怒气:
“二位行踪如此厉害,找小生如只是为了这般讥嘲,也不怕折辱了身份。”
“我何时讥嘲于你了?”关刀随手指着满地的珍宝:
“这天下想要得到如此宝物的人不计可数,我拱手让与你,你却骂我讥嘲,当真可笑。”
那孙少爷本就国破家亡,外加今日之事惹的心烦意乱,此刻大脑犹如乱麻,呆愣半晌后直直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二位找小生是有何事,还望告知。”
关刀见他年纪虽轻,却自有一番大家之范,又见他脸色隐隐愁苦,不禁心生同病相怜之心。
微一停顿,关刀随手将无数珍奇异宝收了回去,眸光微动,帐篷内突兀的多出了堆积如小山的粮食面饼。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孙少爷,而孙少爷此刻已是呆了,愣愣的无法回神。
良久之际,关刀淡淡笑道: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将这些粮食送将与你。”那孙少爷此刻已是呆了,茫茫然问道:
“什么事?”
原来这个世界对空间与时间的领悟粗浅至极,更别说什么空间储备物品了,自然是无法理解关刀的这般能力。那孙少爷还只道他是创世天神,挥手间拯救苍生疾苦,不免悲喜交加,一时竟哽住了喉头。
听得孙少爷问出了那三个字,关刀脸上嬉笑之情微一收敛,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怜悯之色:
“我只要你……”
然而不待他说完,那孙少爷忽的跪倒在地,仰天悲呼道:
“神仙!神仙!救救我仁城百姓吧!”
这一项属实超出关刀意料之外,他怀中的兰玉儿也是微微受惊,斜眼看向面前跪地不起的孙少爷,微微蹙眉,神情间似有杀气。
好在关刀来到此间时便有布置,任帐内如何喧哗,外界分毫听不到半点声响。
微微搂了搂兰玉儿,关刀沉默了片刻,出言制止了孙少爷的哭叫声,沉声说道:
“你且与我细讲此间之事,我自当有打算。”
那孙少爷却已泣不成声,关刀就着光亮瞧见他黑发间混着的几根白丝,不免微微怅然。想来他在年少时遭此变故,家事在身,不得不端起常人二三十岁所不能。但思来想去,他到底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只是心中愁苦不敢外露罢了。此刻有了宣泄口,正如决堤一般。
待孙少爷哭了一阵,关刀放轻了声音,有些僵硬的说道:
“你与我细细分说一番,我自会了断。”
他生来直爽惯了,此刻仿佛闷葫芦般,经吐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那孙少爷呜呜咽咽,吞吐了半晌后忽然又磕了一个响头,颤声道:
“玉城之变,说来突兀异常,但实则埋患已久……”
(此书我意于练笔,如无人观那便罢了,文笔拙劣更不值一提。如有人观,话说在前,便自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