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裕连着几日往返于御剑堂与玉隐峰之间,这日,腰间的弟子令突然开始闪烁了起来。
段裕拿起弟子令输入灵力,自家师尊的声音从弟子令中传出:“臭小子,你那院子是不是还空着个房间,你把房间收拾一下,为师给你带了个师弟回来,你师弟就跟着你住在你那个院子里。”
段裕脑子里轰隆一声,直觉头顶天雷滚滚,男主跟我住一个院子?这还怎么避开,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可不行。
段裕急急出声道:“师尊,师弟跟我住一个院子多委屈啊,咱们玉隐峰这么大地方,地广人稀的,何苦让师弟跟我挤一个小院住着。”
弟子令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便听孚尘道君徐徐道:“咱们玉隐峰何止是地广人稀啊,这地广院子也稀啊。”
“全峰上下统共也就两座院子,不跟你住难道跟为师住不成?”
段裕弱弱开口,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其实也不是不行,跟师尊住一个院子正好教导起来也方便......”
孚尘道君气的胡子抖了抖,嘱咐段裕把屋子收拾出来便直接掐断了通讯。
段裕生无可恋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默默思考现在去宗门内叫人,赶在师尊回来前修葺出一座院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段裕静静坐了许久,最终叹息一声,认命地起身收拾起屋子。
孚尘道君归来那日正好飘着雪, 玄微宗宗规凡入门弟子皆需足踏三千长阶,不得使用灵力,只能靠自身一步一步从宗门山脚下走上来,为的就是证道心。
修行一途其中艰辛绝非儿戏,若是没有足够坚定的决心很容易行差踏错以致堕入魔道。
段裕接到师尊传来的消息赶到宗门大门口时,一眼便望见了长阶之上的清瘦人影, 绯色玉冠束起的墨发与纷飞大雪共舞,头顶晕染着几许白。
一袭墨绿色大氅孑然立于苍茫雪色之中,白金交织的鹤纹仿若欲乘风归去,为风雪中的少年更添几分孱弱与孤寂。
约莫十三四岁的脸庞带着薄红,尚有几分未脱的稚气,眉目清隽,挺鼻如峰,淡色的唇瓣轻轻呼出雾气,眸中是无波无澜,黑沉沉的倒映着威严宗门前的一袭青衫。
【沈聿倾,天道的好大儿,我的好师弟。真不愧是男主,小小年纪就是一身寂寞如雪的高手气质。】
段裕暗自打量着自家师尊带回来的新徒弟,直接把他划为了危险人物。
段裕着碧水青绣莲纹长袍,外罩青色长衫及至脚踝,玉白腰带缀在窄腰之上, 暖黄玉制成的弟子令压住风拂起的衣袍,以长剑撑地施施然倚在门边,如玉的脸庞上五官明艳,润红的唇角微微扬起。
沈聿倾缓缓走近,只觉眼前人一袭如风青衣,却胜似春日朝阳,明媚又不灼人。
“你是沈聿倾?”段裕扬起一抹职业微笑,明知故问。
“嗯。”少年人细细的嗓音低低的响起,沈聿倾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白色的帕子擦着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
段裕御起灵剑站了上去,瞅了一眼沈聿倾,扬声道:“上来吧。”
沈聿倾非常干脆的踏上了灵剑,孚尘道君就是带着他御剑飞回来的,对于御剑带飞这事儿还算熟悉。
相比于沈聿倾的淡定,段裕悄悄紧张了一下,毕竟他才学御剑没几天,自己飞飞倒也行,可这带人还是头一遭。
【爷的第一个副驾驶位居然就这么献给男主了。】
沈聿倾感受着眼前缓慢飘过的景物,盯着段裕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原还以为修真界的人御剑都如孚尘道君那般快,如今看着也不全是。
突然,咻咻咻几道流光自沈聿倾与段裕身边飞速掠过,带起二人衣袍翻飞,沈聿倾紧紧捏住段裕衣角,防止自己跌落。
沈聿倾眯起眼试图看清刚刚飞过的是什么东西,然而那几道流光几息间已然消失不见。
“刚刚那是什么?速度怎的如此快。”少年的声音携着风吹进了段裕的耳朵里。
“呃,是几位同门御剑经过,我怕你不适应,所以特意放慢了速度。”段裕有点心虚,自觉不能在新师弟面前丢了面子,于是忙给自己找补了几句。
望着眼前清俊修长的背影,前面人一缕墨发被风带起柔柔擦过沈聿倾脸庞。
“多谢。”声音很轻,随风零落在空中。
段裕觉得小男主还挺懂礼貌的,这么懂礼貌的孩子,只要自己不招惹他,肯定不会落得原主的下场。
段裕带着沈聿倾没有直接回玉隐峰,而是转道在摘星峰落下,摘星峰是玄微宗主峰,宗主鹤既白带着他那一脉弟子便是居住在此峰。
沈聿倾虽不是拜在鹤既白门下,但是玄微宗老祖孚尘道君收的亲传弟子,老祖的亲传在宗门内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入门自是要来跟宗主打声招呼的。
段裕与沈聿倾踏入主峰摘星殿内,上首端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神情温和,面容清雅。
段裕抱拳弯腰行礼:“宗主,这是我师尊新收的亲传,名唤沈聿倾。”
沈聿倾也学着段裕的样子行了一礼。
鹤既白细细观察了一番沈聿倾,见少年体内毫无灵力波动,便明了这是孚尘道君从凡间界带回来的孩子。
“可有测过灵根了?”
“尚未。”沈聿倾低垂着眉眼,身姿站得笔直,很是简短的答着话。
“明日让你师兄用测灵石给你测一下,能走完三千长阶,想来你也是心性坚毅之人,既入了玄微宗,拜在老祖门下,就要好好修炼。”
鹤既白又絮叨了几句诸如让沈聿倾好好修炼,入了玄微宗便把这里当成家,友爱同门互帮互助,将来宗门还要靠年轻一辈发扬光大一类的话。
段裕默默幻想着等宗主知晓了男主是五属性杂灵根之后的表情,有时候一个宗门老祖的亲传弟子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宗门脸面。
从主峰出来后,段裕带着沈聿倾直奔玉隐峰。
沈聿倾看着眼前的小院,院内有两间房屋与一处厨灶。院子四周是几面实墙,簇簇忍冬藤覆盖其上,在冬日里显出绿意。
院中有一株白梅下方置着石桌与藤椅,白梅是段裕来到这里后,从别处移栽过来的,为此还被执法堂的弟子拉去悔过崖面壁了几日。
两扇大门是竹制的,门头上的木匾龙飞凤舞的书写着问道居,问道于心,悟道于行。
“这间就是你的屋子,准备匆忙,你后面缺什么自己看着添置吧。”段裕引着沈聿倾来到自己收拾出来的屋子。
房间挺大,陈设却是简单,一张古朴的木床,房屋正中摆放着桌椅,窗边放着书案与座椅,看着倒也简单干净。
“多谢,不知师兄怎么称呼?”
“啊,我叫段裕,你唤我段师兄就行。”段裕有点尴尬,自己跟人同行了这么好一会儿,居然连名字都未曾告诉过人家。
沈聿倾从善如流:“段师兄。”
“嗯,你好好休息吧,桌上我放了一瓶辟谷丹,饿了就吃一颗。”
段裕说着就走出了沈聿倾的屋子,秉持着不要跟男主有过多交集的原则,段裕一溜烟就躲进了自己的屋子。
沈聿倾看着段裕离开的身影,稚气未脱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