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下来,近乎一无所获。
问过人,搜过屋,用所知的线索探查,皆无令牌迹象,使得慕湘离生出一个念头:难道两位盗窃者不是丹泉派的人?
眼下若要节省时间,只得先去搜查其余三个门派。
离除夕还有三日,众人与落江覃道了别,启程出发。
望林峰。
望林峰乃凌州四门派之一,综合能力高于丹泉派,松烟山,低于玄洛门。掌门的年纪比较大,已过期颐之年,年轻之时是风鸣一位大将。
“年纪这么大还霸着个掌门的位置,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无小风插着双手。
两位姑娘纷纷白了他一眼,随即慕湘离道:“有实力的人老了也有实力。”
“像你,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小侍卫。”昨天被他踹了一脚的侍卫借机发话。
“滚,你个老猪蹄!”
说起这个“老猪蹄”,他名唤莺啼,无父无母,八岁来到顾家办事,后与顾云洛相识,地位便高了不少。
另一个侍卫呢,名曰莺酒,少言寡语。此人是江湖出身,与父母失散后来到顾府。
望林峰的位置是几个门派中最为隐蔽的,它藏匿于山洞之中。
山顶上的几个人人气喘吁吁。
莺啼指了指地下一块大石头:“把它搬开,就是山洞的入口了。”说完,又看向无小风。
“为什么是我啊?”
“难不成让两位姑娘搬?”
“你自己发现的,难道不是你搬吗?”
“你没发现这块石头?”
无小风懒得同他计较,顺手搬开了大石头。“切。”
石下,是“万丈深渊”。
这是个三丈深的洞,却因为光线太弱,见不着底,便被人们当作“万丈深渊”。
“跳下去?”顾云洛看了看石下的黑洞,一脸懵。她可不会什么轻功……
慕湘离看了看她,伸出一只手:“我带您下去。”顾云洛会意,挽起她的胳膊,两人一起跳入洞中。
随即落下的,是三名侍卫。
“这么黑的洞,上哪找什么门派?”无小风摸索来摸索去。“什么望林峰啊,简直就是望林洞。”这小子虽精明聪慧又力大无穷,却是个孩子心智。
“何人在此——”
恍惚间,一阵巨大的声音在洞中徘徊。不出半晌,几道光芒射入洞中。
洞顶多了几个缝隙,使得阳光从中穿过,照亮了漆黑的山洞。一尊石像浮现眼前——
这石像貌似是一个白发老人,双眼和微张得嘴巴都开了一个洞,有声传来。
“那尊石像说话了?”无小风上前几步,不料慕湘离拉住了他:“小心,有机关。”
似乎感受到了外来之人的动作,石壁上的细针齐刷刷的飞来。顾云洛不习武功,慕湘离又中毒废武,只得靠三名男子。
见此一幕,站在山洞上方的暗卫大惊,齐齐跳下去帮忙。
纷乱的细针中,十来人挥刀舞剑,只为保主子性命。
细针全数被打落,貌似没有第二个机关。这样一个毫无威力的机关,有何用也?
顾云洛对着石像大喊:“朝廷要物失窃,我等奉命搜查?”
“搜查?怎么搜进我们望林峰了?”
石像再次发出声音。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石像是空心的,里头坐着一老者。
“公主,您说这石像周围是不是躲着一人?若是无人,这石像是如何说话的?”慕湘离四下望了望。
“请您出来与我们会上一面!”
“老夫……走不动了……”
“走不动?该不会是不想配合我们搜查吧?”莺啼道。
“老夫已有一百余二十九,明日便要葬身这石像之中了……”
石像之中?慕湘离看向石像的三个窟窿。“无小风,跟我来!”
无小风会意,与她一同跃上石像,从窟窿中看见了一名坐在石椅上的老人。
二人双双跳了下去,朝那老者一拜。
“掌门,请您配合我们调查。”顾云洛道。
老者想冲她摆摆手,却发现已经全身脱力,再无法动弹:“老夫不是掌门了……是南宫卿锦……老夫快走了……”
“那……那您为何在这石像之中……”
“老夫那群弟子啊,早有谋逆之心,夺位心切,便把老夫扔到石像之中,自相残杀,争夺掌门之位……”
“今日,老夫的首徒南宫卿锦大胜,继承掌门……有他掌管望林峰,老夫死而无憾了。”
慕湘离的眼眸中依旧漾着往日的冷淡,对老者道:“那您可知,南宫锦卿在何处?”
“老夫不晓得……遥想当年,老夫曾是凌州第一人,内力出奇之强,体质也是极好,日日修为自己,才得此长寿……”
“您早已过期颐之年,为何不让出掌门之位?”慕湘离道。
他说得越来越累,越来越累,仿佛话语间只剩气息:“老夫,想统一凌州……”
统一凌州?轰的一声,慕湘离的大脑几欲炸开。难道两位盗窃者之一就在望林峰?
“统一江湖,需要什么东西吗?”
“一块令牌……”死亡将至,他的神智早已不清,并未隐瞒。
一块令牌!一块令牌!慕湘离攥紧了拳:“您的弟子们都在何处?”
“被南宫……杀光了……”他说着,一滴百年的泪划过脸颊,“我的弟子们啊……都是……出生入死的人喽……”
说着,说着,他轻轻的,轻轻的,唱起了曲儿……
清酒弯月呀,清酒弯月呀……
仗剑天涯啊,遥不可及……
生生世世,携手过……
……
——————
百年前,他年轻气盛,刚强好胜,硬是要加入这凌州纷争,殊不知是将自己推向万丈深渊……
他入了望林峰,终夺得了掌门之位,娶得了心爱的女子。
可凌州太恐怖了,那些出现在他眼前,与他同生共死的人,都因各种争夺,各种杀戮,倒在血泊之中。多少欢声多少泪啊?末是孤独惨死。
他多希望他那些弟子,离开江湖,不要为那些有的没的挣来抢去,闹得你死我活……他不恨南宫,但他恨这天下。若无牺牲何来安平?世间终是不公平的。
——
多少欢声多少泪啊?末是孤独惨死……
我问上天,为何不公……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听着红尘,听着天下。
他们并不清楚老者的经历,却能从歌声中听出他的悲哀……
眼眸中,是绝望的血红,与生命中最后一团燃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