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橙要在风月楼跳舞的消息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你听说过舞女沐橙吗？”
“何止是听说过，我还亲眼看过她跳舞呢。”
“怎么样？”
“名不虚传，不过听说她再也不跳舞了，真可惜。”
“谁说的？不是说十天后，她要在风月楼跳舞吗？”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讨论的人，比起期待，更多的是谩骂：
“前脚刚说自己不跳了，这才多久，就又出来了。”
“要捞钱呗，说白了她就是一个风尘女子,想被人捧着。”
“我还钦佩她当初放着大把的钱不赚的魄力呢，现在看来这是想换个地方赚钱。”
“她不会是跟了哪个男人，结果人家玩腻了，把她给弃了，这才又重新回来跳舞吧？”
“有可能。”
“肯定是这样。”
有些话传着传着，越来越难听。
“太过分了！”姜姜气冲冲的从门外走进山庄。
沐橙知道她在气什么。
幸好山庄远离际城中心，否则耳朵整日不得清静。
给姜姜倒了杯茶，柔声说道：
“气什么，他们长了嘴，你还能让人不说话？”
姜姜从桌上夺过茶水猛灌，水到嘴里滚过一下，她整张脸皱在一起，连忙吞下：
“好烫好烫。”
沐橙嗤笑：“你喝那么急干嘛。”
姜姜单手叉腰：“被气的。”
她扯过椅子坐下：“你知道青藤门吗？”
沐橙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知道啊，怎么了？”
姜姜疑惑道：“你们怎么都知道？”
没等沐橙回答，她不间断地说道：
“也没什么，听城里人说青藤门要重办英雄会，那语气啊，兴奋的很，”
“城里最近就讨论两件事，一件关于你，一件关于青藤门。”
这件事，沐橙还真不知道。
她算了算时间，说道：
“英雄会是五年没开了，他们高兴是正常的。”
姜姜问：“那个青藤门很厉害吗，咱们来际城也十几天了，怎么没听说过这个门派？”
沐澄点头答道：“天下第一剑宗。”
“你还记得我进宫献舞那年的冬天吗？”
“那年过完年之后，朝廷派兵攻打际城。”
姜姜连忙说道：“哦！我知道这件事。”
际城没有城主，在此聚集的都是江湖人。
朝廷向来管不了际城的事，那年突然发兵，引起不小轰动。
沐橙接着讲：“原本各大门派都在派人抵御，有一天突然就不抵抗了。”
“听说是因为际城的许多门派接受了朝廷招安，不再抵抗。
“没有接受招安的门派，要么隐退，要么解散了。”
“青藤门就是隐退的门派之一。”
姜姜趴在桌子上，随意说道：
“估计是各门派想的不一样，后来就商量，想归顺的归顺，不想归顺的就隐退吧。”
沐橙微微点头：“或许吧。”
姜姜忽然想到什么，直起身说道：“咱们也去参加英雄会吧。”
沐橙笑了笑：“好啊。”
“如果英雄会能顺利开起来的话。”
姜姜说道：“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英雄会不一定能开起来，对不对？”
沐橙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感觉不会太顺利。”
青藤门重出，朝廷管不管？
英雄会以青藤的名义重开，天下英雄买不买他的帐？
三年前朝廷就是赶在英雄会前攻打际城，今年会不会加以阻拦？
这些问题都未知，她猜这场盛会不会开得太容易。
不过她还是先操心自己的舞，再去想英雄会的事吧。
她刚刚收到消息，今天晚上，要提前去风月楼跳一次舞。
刚到际城那天，她走在街上，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惊。
司娘率先开口：“没想到，你会来际城。”
沐橙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没讲话。
她总不能真的把心里话讲出来：“我也没想到。”
“走吧，去我的酒楼看看。”
说着，司娘上前带路。
沐橙不好推脱。
来到酒楼前，看见“风月楼”三个大字，对司娘说道：
“你这酒楼名字，挺特别。”
还有几个字没说完：“像个青楼。”
司娘没有否认：“那当然。”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沐橙心里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自己和云白戈的关系告诉她。
没想到她先开口问了：
“你后来......见过云白戈吗？”
沐橙犹豫片刻后开口：“见过啊，我拜了他为师。”
她见到的司娘，从来都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很会隐藏情绪。
就连之前白云阁出事，她也没有把心烦摆在脸上。
而他却在听见沐橙这一句话后，没有掩盖住自己的表情。
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消失，瞳孔放大，又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慢慢的，笑容变得自然：
“那他死的时候......”
很早就有人传云白戈死了，她不信。
直到不久前，有几个人说他们自己亲手杀了云白戈。
得意至极，到处宣扬，生怕有人不知道。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抱着一丝期望，云白戈还活在世上。
沐橙答道：“我在旁边。”
司娘的眼神黯淡下去，心中那一点在风中摇曳许久的火苗终于灭了。
她又张了张嘴。
还没等她问出口，沐橙率先答道：
“宝通寺后山。”
司娘低头浅浅一笑，轻声说道：
“他应该挺满意他这一生吧。”
这一句话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沐橙。
她回忆着，神情温柔，缓缓说道：
“那个人说，他这一生杀了许多人，即使那些人不该死，这个恶人他这辈子是当定了，等他死后再在佛前好好忏悔。”
“我当时对他说：你就想吧，就你这行事作风，死后肯定连尸骨都找不到。”
“我当时是在跟他开玩笑，结果他生气了，好几天没理我。”
她抬头释然的笑了笑：
“还真是说话算话，说在佛前忏悔，就真的葬在了寺庙里。”
沐橙心想：是啊，他这个人，运气真好。
等她帮他做完最后一件事，他这一辈子，还真没什么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