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那串熟悉的数字上停留了一瞬间,他抿了抿唇,动作顿住。
昨天晚上,秦烟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就问他,今天手术是不是能如期开始。
薄云深舔了一下唇角。
她早就觉得,他会借着自己的权势,压住医院高层,不让秦茵茵好好做手术?
宁肯出院,宁肯自己的女儿不做手术,她也要跟他死扛到底,不肯服软?
薄云深早就知道,秦烟的脾气硬,但是他不知道,秦烟的脾气竟然这么硬。
对上蔓蔓,她的怨念太深,深的令人发指!
薄云深收起手机。
难道秦烟给自己的女儿做个手术,还要他安排好病房,安排好专家,安排好一切之后,再跪着求她回医院做手术么?
她既然要拉开距离,那么这件事情与他而言,是个好事。
该后悔的是秦烟才对。
薄云深发动汽车引擎,调转车头,直接离开了医院。
从百乐门受伤之后,薄云深很少去公司,他心里浮躁,一直到了薄氏大厅,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都不曾降下去。
薄云深往总裁专用电梯的方向走了几步,路过员工电梯的时候,看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陆翊。
他手上拿着车钥匙
,手臂上搭着一件薄款西服外套,一看就是要出公司。
薄云深眯了眯眼角,秦烟刚出院,陆翊就出去,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薄云深忽然想起,秦烟说,陆翊认识一个眼科权威。
这是搭不到他这条线,秦烟转身就求到陆翊这里了?
迫不及待的跟他拉开距离,但是碰上陆翊,又恨不得黏上去,秦烟耍他们表兄弟耍的很厉害么!
难怪秦烟出院出的那么干净利落啊!
薄云深冷笑一声,正打算离开,陆翊忽然叫住了薄云深。
“云深!”
薄云深步伐一顿,侧过身,他眸光沉沉,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陆总监,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你这是有事要先离开?”
陆翊一向温润,他笑的如沐春风:“云深,我请了假。”
“茵茵的眼睛要开刀,听秦烟说,桐城中心医院压着她的手术,不让她做。”
“云深,这是你的意思吧?”
他的意思?
不错!
真要算起来,是有他的原因!
哪怕是昨天晚上,他叮嘱过院长,今天早上如期给茵茵做手术,但是院长疏忽,确实压了手术。
“陆总监这是在质问我?以什么身份?秦总监的前男
友,还是小破孩儿的亲生父亲?”
薄云深不咸不淡,从裤兜里摸出来一根烟,叼在嘴里。
陆翊笑了笑,摇头说:“我没有质问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秦烟决定亲自给茵茵做手术。”
“她说她没动过刀子,让我过去陪着她,这样可能会安稳些。”陆翊眼底的笑意幻化成了嘲弄:“云深,你把秦烟逼到这种地步,就不担心她一气之下,跟你离婚,姑父知道之后,再动怒吗?”
薄云深点烟的动作顿住。
秦烟要亲自给秦茵茵动刀子?
她是不是还打算录个视频,放给老头子看?
还离婚?陆翊对秦烟不是了解很深吗?不拿到薄家的继承权,不弄死他,秦烟舍得离婚?
他刚打算说话,陆翊已经拎着手里的衣服,出了大厅。
薄氏大厅里还有其他的人,气氛却因为陆翊和薄云深的的几句对话,变得非常沉重。
大厅里的人,眼神惊异的看着薄云深,男人视线一动,众人纷纷低下头。
薄云深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复杂。
他走到总裁专用电梯口,又折过身。
秦茵茵明面上,还是他薄云深的女儿,不能就这么让秦烟拿着他的女儿练
手!
还有,谁知道秦烟是不是又琢磨出来一个什么新的招式,来对付他?
他不能让秦烟得逞!
薄云深的步子比进公司时还要快,陆翊的车子他认识,薄云深开着车,遥遥跟着他,到了桐城第二医院。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太大的医院,这家医院,薄云深知道。
陆家有投资。
薄云深没急着下车,在车上抽了一根烟。
桐城中心医院里出来,没有经过治疗的病人,一般没有医院敢出头去接受。
如果陆翊不是秦茵茵的亲生父亲,他敢顶着他的压力,将秦茵茵挪到第二医院?
第二医院也是够可以的,病人来就诊,还要病人家属亲自操刀。
薄云深掐灭指尖的烟蒂,摸出手机,给桐城中心医院的院长打了一个电话:
“今天早上,原定给茵茵做手术的医生,你电话通知一下,二十分钟之后,第二医院手术室门口集合。”
“晚一分钟,递交辞职报告。”
……
陆翊找到秦烟的时候,她正抱着秦茵茵坐在医院走廊里的塑料长凳上。
秦茵茵缩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睡着。
但她微微蹙着眉,眼睑下方还带着泪痕。
陆翊手指蜷了蜷,低
声问:“秦烟,怎么坐在这里?”
秦烟眼底微动:“没安排好病房,而且也没有接茵茵这台手术。”
虽然没指名道姓,口吻里也丝毫没有怨念,但陆翊明白,秦烟也心知肚明,整个桐城,无人不碍于薄云深的压力,没人敢给秦茵茵做手术。
秦烟和薄云深关系不好,不敢做。
秦烟和薄云深关系甚笃,更不敢动手。
秦烟抱着秦茵茵,坐在走廊里,一颗心都快熬干了,加上是夏天,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体内水分流失的厉害,亲眼眼前阵阵泛黑。
“走,我去跟院方说,手术室空出来,留给茵茵做下一台手术。”
秦烟嘴角抿了抿,声线低低的:“陆翊,谢谢你。”
她动了动,对着陆翊说:“我用不上劲,你帮我抱一会儿茵茵,成么?”
陆翊愣了一下。
秦烟的倔强,薄氏上下几千名员工,有目共睹。
这么低声下气的请他抱茵茵,可见她真的提不上劲,也累到了极致。
陆翊即刻俯身,接过秦茵茵,他眉梢温淡,声音浅薄:“秦烟,和云深离婚吧。”
“三年了,该作的你都坐了,该付出的你都付出了,结果你应该也看到了。”